“再过一刻钟岁如便来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感觉,青棠却蓦然僵住似是想起什么。她屏住呼吸,寂静之下只有她乱跳如鼓响的心。
她死死盯着顾青如,几欲哭出来。
都说宦官的残缺最忌讳被人晓得,既不算个完整的男人,却又有完整的欲念,她深深地垂下眼帘,想着顾青如的喜欢能保她过活几日。
她的异样尽数落在顾青如眼里,适才还欢喜的心骤然乌云密布,他眯着眼打量青棠,既是气愤又是无奈,最后化作一句叹息,冷冷的落在她的耳畔。
冷风微起,青棠只觉得寒风直钻领子冷得她瑟缩脖子,顾青如的手离她越近她便越慌乱,她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一字一句的叮嘱自己:不要怕,不能慌,更不能骗他但也不能说实话…
顾青如嗤笑一声,
拍了拍她脸:“至于吗。”
青棠深吸口气,抖着嗓子道:“督主…”
那模样可怜极了,一时之间顾青如也没得气生,他也明白她这样是为何。
他叹口气说:“你是我夫人。”
说罢便将青棠抱进怀里,拍着她的背,温言细语的哄着:“别怕,我不会强迫你。”
青棠依偎在他怀里,飘荡的心终于有个归处,她赖在顾青如怀里,眼泪却不听话的淌出。
谁能知道,十数年以来的温言软语,竟被个宦官全数占去,她含着一汪泪,紧紧的拽着顾青如的衣裳。
她想,倘若顾青如骗她,不用他动手,她自己就会了结了。
可她又忍不住希冀,要是里头有一两分真心在里头呢?
多年以来父母亲对漓月的偏疼,日日都落在她的眼里,青棠不是不羡慕,也不是不嫉妒,她曾经争取过却被一句话搪塞了十数年。
她母亲说:青棠啊,以后你出嫁了,你夫君会疼你的。
“督主。”
岁如来得不巧,正正好瞧见缩在顾青如怀里哭的青棠,她板着一张脸看向顾青如,觉得他分外不争气。
自己的夫人躲在自个儿怀里哭,也不晓得安慰几句,不哄也便罢了,叫新娘子顶着一身装扮。
“奴婢伺候夫人更衣。”
顾青如可以违拗天下人,寻常人敢这么看他早已成了尸首,但这人是他半个娘。
而缩在顾青如怀里的青棠,
慌忙拿帕子拭去面上的泪水,手指绞着帕子,面颊上带着淡淡的薄红,说话磕磕巴巴很不好意思:“让…让姑姑…见笑了。”
她站直了身子道:“督主待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她连连感叹,眼里的欣慰几乎溢满出来。
看着岁如的模样,青棠就想起她母亲瞧漓月的表情,她看了看岁如又瞧了瞧顾青如,眸子半敛忽然明白了什么。
两人见她这样便晓得她意会到了,也没说什么,顾青如弹了弹她的额心,对她点点头算作应下。
不是他不愿认岁如这个母亲,只是啊,他想起岁如多年以前的说的话,轻轻拍了拍青棠的脑袋。
撂下一句:“我在静水轩等你。”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