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许采薇尚在服丧,家中披麻戴孝,饮食也撤下大鱼大肉,只每隔三五日熬锅鱼汤,一家子分食解馋。
他们自认为瞒的很好,风声却早就传入穆时平耳中,他抱着自己的小妻子,本是利用的心里开出一朵柔软的花。
穆时平知道,他爱上了许采薇,但又不够爱。
外出求学时,许采薇给了穆时平信物,每月会让人去山庄存十两银子在上头,穆时平素日里还会写字帖,做两篇酸诗卖给纨绔,让他们去讨女人欢心。
俗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要么就是有所图谋,要么就是那一类的,穆时平二者兼有,即是一类又是算计,好似全天下的好处都要被他占尽。
与纨绔相交哪有完全清白的,况且穆时平本就不是个好东西,一两次念着许采薇的好,次数多了,时日一长,本心就不那么克制得住。
特别是在纨绔得知他有个落魄世家的妻子后,笑:“世家女有什么好的。”纨绔招招手,过来个扭着柳腰,纤眉杏眼的歌姬。
她着了件红裙子,腰间挂了几穗铃铛和流苏坠儿,走起路来叮叮当当搅乱一池静水。
纨绔揽着歌姬接着道:“我家也有个爹娘替我娶得妻子,有一说一,她没什么不好的。管家头头是道,孝顺父母,没有人能挑她半句错。”
他叼着酒杯,笑着看穆时平,转手指了个妖媚的清倌过去:“伺候好他。”吩咐完纨绔转头对穆时平说:“今夜以后你就懂了。”
不出纨绔所料穆时平果然明白了,他转头朝纨绔道谢,跟纨绔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的送上他新写的酸诗,里头夹了几张薄薄的图画。
那是他披着外衫挑灯画的因困倦的美人图,他一边看着榻上的美人,一边勾勒着,脑子里是他夫人和美人身影的交织。
雪白的肌肤染上红色的模样,面上的欢愉与痛苦纠缠的薄汗,他越画越细,越描越传神。
落完最后一笔时,穆时平瞧了眼画,不是他过门的妻子,不是床榻上的妓子,仅仅是个汗水浸湿头发,穿着白衣裳,衣衫半解的女子。
她半个肩膀置在外头,好似一朵雪白的芙蓉花,娇艳欲滴。
穆时平并未描摹出那姑娘的脸,一柄团扇遮住她面上的风情,只留双脉脉含情的眼睛,莹润的注视着。
那画深得纨绔的心思,穆时平也终于发现个挣钱的门路。
他逛花楼的日子越来越多,身边的姑娘换了一个又一个,他今日宿在画舫,明日睡在雕花的拔步床上,粉红的帐子遮去他所有的罪恶感,留下莫大的欢愉和些些不满足的寂寞感。
原先并不明白这是为何,在他乘舟返乡,带着别的女人的痕迹,拥住许采薇的时候,寂寞的心得到安定,不再起伏波澜。
他享受这份安然许久,家中有丧事,两人都安稳守孝。
但花惯了的人,即便心在港湾也想去远方看看。
在他乘舟回学府后,压抑的情愫如同猛兽,在他四肢百骸张牙舞爪着,穆时平遵从自己本心,跟着纨绔xun欢作乐。
画出一张又一张的美人图,名头越来越响,银子越来越多,纵情以后是莫大的空虚,他看着帐子,脑子里却是许采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