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曹操摇头,“裴笑呢?你们可有人记得裴笑?”
“裴笑……是谁?”众人皆满头雾水。
不记得了……
他们都不记得了……
“出去。”曹操咬牙。
众人面露惧色,皆退下。
“裴笑……裴笑……”曹操咬牙,狠狠一拳砸入墙中,殷红的血自墙的裂缝中缓缓流下,他一声一声低唤,如子规啼血。
仿佛……要将那个名字融入骨血之中。
“为什么……连记忆都不愿给我留下……”
“为什么……”
不能忘,不能忘,怎么能忘……
他不能让所有一切的记忆都如那玉佩、那手环一般……随风散去。
“我才不要当替身拼图!你看清楚了!我叫裴笑!不是安若!我只想做裴笑,哪怕死了,也只是裴笑!我希望有人爱我或者恨我,都只因为我是裴笑!不是别人……只是裴笑……”
耳边似乎传来她嚣张的声音。
曹操蓦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傻瓜啊,我看得很清楚,一直都很清楚,你是裴笑,不是安若,只是裴笑,我爱你只因为你是裴笑,不是别人……只是裴笑……”
他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想象她的模样,开心的,生气的,悲伤的,嚣张的……
努力地回忆……
她说,“弱水三千,唯取一瓢……”
他问她,“怎么样,你才愿意乖乖留在我身边呢?”
喝醉的她,眯着眼睛笑,伸出食指轻轻摇晃,大声宣布,“NO!怎么样我都不会留在你身边的!”
他便问,“为什么呢?”
“嘿嘿,我只悄悄告诉你哟!”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冲着他勾了勾食指,抬手抱着他的脖子,让他低下头,她靠在他的耳边,对着他咬耳朵,“那个曹操,坏得很,留不下安若,就要强留我当替身!还给我套上这劳什子离心扣……害我不能回去……我要他知道,就算回不去我自己的时代,偏在这地方,他也留不住我!”
那个固执的女人……
曹操仰面躺下。
她如此的固执……如此的固执……
建安十六年……
建安十七年……
建安十八年……
建安十九年……
建安二十年……
建安二十一年……
建安二十二年……
建安二十三年……
建安二十四年……
宁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待那笑靥如花的女子离去之后,他才明白,他是宁可负尽天下人,也万万不愿负那女子半分的。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那个一遍又一遍执拗地问他是否爱她的女人,那个有着天底下最柔软心肠的女人,纠缠了他整整一生。
整整一生……
他一年比一年更老,他常常都会想,万一哪天,裴笑回来了,他却老了,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可是,他更怕的是,万一他至死,也再见不到她,怎么办?
他南征北讨,四处征战。
他每一天都温习一遍她的模样,她的声音……
他把她的名字,她的一颦一笑都溶入他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