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佳音在市博物馆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出来,正打算去逛街,就接到了言琤的电话。她以为言琤只是要向她确认是否已经把人送到,便很主动地汇报道:“言总您放心,夫人我已经送到了,现在他在里面和金医生逛展子呢。”
言琤噎了一下:“……夫人?”
怎么一个两个的全都这个反应!这群男的真没意思!熊佳音一边在心里吐槽着,一边笑嘻嘻地说:“您的配偶可不就是总裁夫人嘛!”
电话那头的言琤显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并不接茬,只问:“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在栎城博物馆门口啊。”熊佳音奇怪地问,“怎么了?”
“我到栎城南站了。”言琤的声音混杂在高铁站的广播声和嘈杂哦的人声里,“你过来接一下。”
“啊好。”熊佳音应了一声,匆匆地去了刚才停车的地方,一边走一边咕哝着,“怎么还提前回来了。”
开车出发之后她才忽然想到,言琤干嘛要让她去接?让公司的司机过来接或者打车回去不是都可以吗?言琤是不是……要亲自来接荆棠?!
熊佳音觉得自己可能马上就能目睹顶头上司宠妻的画面了,忍不住激动起来。
从展览中心去悦城南站也就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熊佳音顺利地把人接到,将言琤迎上了车。
言琤看上去非常疲惫,唇色比平常苍白几分,双眼下有淡淡的乌青,脸色也很差,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他从上车起就一直一言不发,刚一落座就靠在后座上睡着了,脑袋歪在椅背上,几缕额发遮挡着紧闭的双眼和蹙起的眉心。
熊佳音透过后视镜悄悄看他一眼,心想:这是熬夜了还是起早了?
把车开回会展中心附近后,言琤还没睡醒,熊佳音觉得他是真的累着了,所以并不喊他,停了车后便打开车窗透气,让言琤继续安稳地补眠,自己则依旧坐在驾驶座上玩消消乐。反正荆棠说他要玩到十二点才会出来,空闲时间很多。
快十二点的时候,言琤睡醒了。言琤年纪长了,经不起熬,身体状况大不如从前年轻时,只不过是通宵了一晚,就疲倦成这样。
之所以通宵,则是因为想赶紧把在隔壁市的事情处理完,然后赶紧回到栎城来见荆棠。他有很多很多的话要亲口跟荆棠说。
不在电话里说出来,是因为他必须要亲眼确认荆棠的反应,否则就无法安下心。
一切都已经太迟,所以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睁眼之后,言琤第一个动作,就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了摸搁在一旁的西装外套的口袋,确认里面的东西是不是还安在。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展览中心里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了,但暂时未见荆棠的身影。
熊佳音见言琤一直透过车窗往外看,便好心提醒他道:“那个……言总,荆棠说了,要出来之前会给我发消息的,我现在还什么都没收到,他应该还要玩一会儿。”
荆棠最近总在家里闷着,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玩久一点也纯属正常。
言琤“嗯”了一声,目光依旧不偏不倚地落在展览中心的大门,像在发呆。
其实他是在想事情。他在想,一会儿要怎样和荆棠说、如何说,才能将他的心意传达给荆棠。
他已经只身一人太久,早忘了要如何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别人看。好不容易才想清楚,下定决心,难免觉得紧张不安。
又过了一会儿,熊佳音说:“他说要出来了。”
她转过头看了看不动如山的言琤,主动道:“呃、我是不是应该避开比较好?”
“没事,你就在车里待着吧,外面很晒。”熊佳音周末本来是应该休假的,叫她临时加班,言琤心里本就有点过意不去,“我出去一下,应该很快就回来。”
他已经在人群中看到了荆棠的身影。
言琤说完,便拿起外套搭在左手手臂上,起身下了车。
上午的场已经结束了,这会儿从展览中心里出来的人有些多,人头攒动。言琤和涌出来的人群逆向而行,所以只能靠边行走,顺着门口广场边沿的绿化带艰难地前进。
荆棠就在前方不远处人群的中央,但是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仍兀自跟身边的金慕淮开心地讲着什么。
虽然荆棠跟金慕淮一起出来玩也经过了他的同意,然而亲眼看见这一幕,言琤还是忍不住觉得难过。
他和荆棠之间年龄相差太多了——二十岁,几乎可以说是两代人。他并不太懂年轻人的兴趣爱好,没法像金慕淮一样跟荆棠聊很多关于游戏的事情,也不可能像言决一样和荆棠打打闹闹、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玩在一起。
这些事情,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他很在意,在意得不得了。
“小棠——”言琤护好搭在手臂上的衣服,忍不住扬声去喊荆棠的名字。
结果刚喊完,他就被前方走过来的一个脚步飞快的男人挤了一下,一时间未能站稳,踉跄了一下。衣袋里的藏蓝色绒盒因这小小的意外掉了出来,摔进右侧的绿化带里。
言琤匆忙弯身去捡,又怕只这一会儿的功夫金慕淮就会把荆棠从他眼前带走,所以动作很快,连指尖上沾了泥土都顾不得。他把捡起的绒盒握在掌心里,慌忙地望向刚才荆棠所在的方向,却是一怔。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看见荆棠和金慕淮在人群里相拥。而且是荆棠主动伸手抱住了身边的男人,手抓得很紧。
言琤捏紧了掌中的绒盒,别开眼去,很低地笑了一声。
金慕淮背对着他,所以他看不见金慕淮的表情。
但,想也知道,金慕淮现在一定很开心吧。或许唇边还露着那令人生厌的轻浮的笑。
金慕淮有些错愕,但还是下意识地抬手回抱住蓦然撞进他怀中的荆棠,问:“怎么回事?”
荆棠抓着他肩膀的手太用力,指尖似乎还在微微颤抖着,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好像是在害怕。
若放在平时,他看上的人主动投怀送抱,他自然甘之如饴,还要好好逗弄对方一番。然而此刻荆棠的状态显然很不对劲,金慕淮也无心去想那些。
“刚才……”荆棠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令自己平静下来,松开了抓住金慕淮双肩的手,低着头解释道,“刚才有个人从后面推了我一下,我怕摔倒,所以只能抓着你……”
金慕淮听了,皱起眉:“故意推的?”
“嗯……应该是吧。”荆棠小声道。他想起昨天那个尾随自己的人,或许就是那个人做的也说不定。
此刻人潮已经散去,展览中心的小广场门口比之前空荡了不少。两人沉默地站在道路中央。
“报警吧。”金慕淮望着荆棠,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