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言琤继续道,“债还完了。”
荆棠睁大眼,呆呆地望着他:“那你的公司……”
言琤笑道:“海外上市也很顺利。”
荆棠被好消息砸晕了头,又抬手用力去掐自己的脸,疼得呜哇乱叫,直冒眼泪花子。
“欸!”言琤皱起眉,把他的手捉开,“怎么掐自己还下手这么狠,脸又红了。”
荆棠趴在言琤胸前,发出感动的“呜呜”声。
“总之,你以后不必再去纠结钱的事了。”言琤揽住荆棠的腰,像抚摸小动物似的摸摸他的脑袋,“你可以去做喜欢的工作,也可以待在家里自由地生活。”
荆棠把脸埋在他肩窝,轻轻点头,小声道:“谢谢你……对不起。”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言琤垂下眸,极轻地叹了口气,“我早就已经不再怪你,所以你也要原谅自己。”
“……真的吗?”荆棠从他怀中扬起脸,忐忑地用两只手攥住言琤胸前的衣料,紧张地问,“你真的不怪我了吗?”
“嗯。”言琤扶住荆棠的肩膀,望进那双乌黑的眼眸里,“从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不再怪你。”
荆棠双眼一眨不眨地和言琤对视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确认言琤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片刻后,他又重新靠进言琤怀里,用双臂紧紧箍住言琤的腰,抱了很久。
说到底,害他生病的人,其实就是他自己。过往的这几个月来,他曾无数次地在内心拷问自己,为什么对眼前的一切无能为力,既救不了父母,也救不了因为拿不到工资而越发艰苦的工人们,又为什么要把言琤牵扯进这些事情里来,用下作的手段毁掉了本该美好的初恋,却又贪心地希望言琤能爱他、把他放在心上。
荆棠很厌恶这样的自己,被解不开的心结束缚,不知不觉间,积郁成疾。
如今,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解决了,他也得到了言琤的谅解,才终于能够放下内心的重压,与自己和解。
回到家里的时候,苗央已经做好了午饭等着他们。
荆棠还需要休养,所以饮食上依旧要忌口,只能吃清淡的东西,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至少还要持续一个月,他就忍不住难过起来。
不过,有恋人陪伴在身边,这些事情也不过只是无足轻重的小小的烦恼罢了。
吃饱喝足睡过午觉醒来后,荆棠发现原本躺在身边的言琤已经起床,便踩着拖鞋去书房找人。
他好像有点被宠坏了,又忍不住要犯黏人的老毛病,一刻见不到言琤,就觉得好想。
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荆棠轻轻把门推开一点点,只露出半个脑袋来,安静地打量着书桌前的言琤。
他在想,要不要把自己被人偷偷摸摸跟踪还差点被那个人推倒的事情告诉言琤。言琤已经那几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了,毫无隐瞒,如果他还把事情瞒着,似乎有些不公平。而且,既然钱已经还清了,那那个人说不定已经放弃跟踪他了呢?
荆棠还在默默纠结时,正在办公的言琤已经注意到了他,轻声喊道:“囡囡?”
荆棠吓了一跳,脑袋不小心磕在门框上,额头上立刻就红了一小块。他“嗷”了一声,可怜兮兮的捂住额头。
“发什么呆呢。”言琤把人拉进书房里,心疼地替他揉了揉额头,问,“怎么站在这里这么久,是不是要跟我说什么?”
荆棠望着言琤,一咬牙,还是说出来了:“……其实,前段时间我发现有人在跟踪我,那个人趁我在人群里的时候推我,还砸坏了你的车……”
“我等了好久,你终于肯亲口告诉我了。”言琤笑了一下,牵着他一起在双人沙发上坐下,“我也正要和你讲这件事。”
荆棠傻眼了:“啊、原来你知道吗?”原来他刚才的心理建设都是白建设?
言琤点点头:“是金慕淮告诉我的。”
荆棠又轻轻“啊”了一声,不说话了。
“我的车不是被砸了么。”言琤道,“所以就靠破坏财物这一点立了案。你在医院的这些天里,警察已经着手开始调查了,正好,今天才有了结果。”
言琤在栎城也算是比较有声望的企业家了,况且他的公司还跟市政那边有合作,他报的案,警察自然会重视。
“你想听吗?”言琤问。
荆棠点了下头。
“作案的人名叫潘松,有过一次前科。七年前他曾经因为不想赡养重病的老母,企图将母亲杀害,但未遂,他的母亲最终选择原谅他,因而他只坐了几年牢就出来了。三年前,他来到栎城务工,遇到了何起峰,何起峰见他因为前科而四处碰壁找不到工作,眼看就要饿死,于是就介绍他去了你父母公司名下一个项目的工地。”
“……何叔叔是个很好的人。”荆棠轻声说。
只是一个好人做了好心事,最后却阴差阳错地引出了一个坏的结果。
“是。”言琤也认同荆棠对何起峰的评价,“清完账之后,我去工地见过那些工人们,只有他在拿到钱之后还来问我,你怎么样了。”
荆棠抓住言琤的手腕,紧张地问:“那那个阿姨呢?就是那个有一点点胖、头发白了一半的阿姨,姓李。你知不知道她女儿的病怎么样了?”
时至今日,他还是忘不了那个中年女人在他面前下跪的场景。
“听何起峰说,已经在继续治疗了。”言琤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没事的,你不要太担心。”
荆棠这才松了口气。如果那个女人的女儿因为没钱治病出了什么事,他恐怕又要忍不住责备自己。
言琤接着刚才的话往后讲:“大概是在一年前左右,荆越跟凌莲去跟进工地那边的进度,顺便检查一下安全问题,结果正好查到潘松负责的地方出了安全问题,为了让其他工人引以为戒,就扣掉他两百块工资,让他写了检讨,还在项目部内部通报了他。为了这件事,潘松一直记恨着他们,所以才会趁着其他工人上门讨要工资的混乱场面……”
后面的话,言琤没有继续讲完。
“……两百块。”荆棠难以置信地喃喃着,“就、就为了两百块……?”
听到这里荆棠也明白了,潘松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是为了要回工资。于是便问:“那我呢?他为什么要盯上我?”
言琤望着荆棠,说:“据潘松接受审讯时所说的……他之所以对你动手,是因为看不惯你明明欠着债,却还过得比他好。”
还有一些事情,言琤没有说。
在潘松心里,能够随意拿捏他、扣他工资让他在同事面前颜面尽失的荆越和凌莲,是资本的人格、是邪恶的化身,而荆棠作为他们的儿子,也与他们同罪是,死不足惜。
言琤没办法把这些告诉荆棠,因为他知道在荆棠的心里,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荆越和凌莲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