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大年三十的前三天, 瑞雪笼罩住整座城市，喧闹的街道, 熙攘的人群，万物皆沉浸在新年的气氛中。
这天一早门铃响了两声，初熙一打开门，便看到门外站着的管家。
或许应该称他是贺家以前的管家。
管家朝她点颔首, 双手交叉, 微微曲躬, “初熙小姐”
初熙愣了两秒后, 似乎没想到他回来过来。
却也知道他是找谁的, 示意道：“贺陌言在书房。”
书房的门没有关, 在这个家里, 初熙跟贺陌言之间没有什么秘密。
所以她隐约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少爷, 夫人病了。”
初熙端着碗筷的手一顿，情不自禁地看向屋内，如果不是孟忠今天突然来访，初熙大概快要彻底忘记这群人。
贺夫人, 管家, 还有初艾。
贺陌言的声音很低，一如既往的平淡：“生病了就去治疗。”
管家欲言又止, 隔着一扇门和一道墙，初熙都似乎能想到管家此刻的局促。
“她想见见您。”
管家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到有种卑微恳求的语气在里面。
“先生，夫人她......早已知道错了。”
“这三年, 她一个人在台州无依无靠，万分想念您。”
书房里久久没有声音。
过了大概十几秒钟，贺陌言的声音骤然抬高：“滚出去。”
再然后，便见孟忠低着头出来。
初熙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孟忠对上她的视线，似乎欲言又止，眼神闪烁，初熙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收回视线。
整整一个上午，贺陌言都在书房里没有出来。
初熙在外面不□□稳地坐着，她一边慢慢地剥着橘子，一边回想当初。
当初她跟贺陌言之间闹得僵硬，加上贺夫人行事过分，待初熙尤其刻薄。
所以一直以来，初熙都认为当初贺陌言将贺夫人送回台州是一件缓兵之计。
可贺夫人回到台州后，贺陌言当真一次都没有去见过她。
现在回想，除去她与贺夫人之间的种种过节外。
贺陌言与贺夫人之间母子隔阂，才是贺夫人如今下场最大的□□。
尤其许闻斌诬陷贺陌言不是贺家人，而是他私生子时，大概更是将贺南心里对那些人的恨意逼迫到了极致，才会做出将许家赶尽杀绝，又将贺夫人圈禁在台州。
他虽然恨着贺父，但血脉里大概也将那一丝对贺父的死的牵绊，归结于贺夫人与许闻斌的私情。
若二人没有私情，大概贺父也不会被人挑拨后怀疑贺陌言的身世。
初熙叹了口气，她将手里切的水果装好盘子，然后起身去书房。
书房的门没有关，还是刚才孟忠走时候的样子。
初熙轻声进去后，见贺陌言坐在靠近阳台的沙发上发呆。
没有工作，没有闭目养神，而是单纯的发呆。
记忆中贺陌言很少这个样子，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处于像机器一样高效运转的时候，像这样突然松懈下来，漫无目的浪费时间，挺不符合贺陌言的做派。
显然是有心事。
初熙刚走两步，贺陌言听到动静后便立刻回神。
然后，迎着光，朝初熙笑了笑。
初熙心里松了口气，慢慢地勾起嘴角，同样露出一个笑。
贺陌言朝她招手：“过来。”
初熙放下盘子后，走过去。
贺陌言抱着她，他抱人的姿势其实挺霸道的，先是拦腰将整个人环抱在怀里，之后伸手从她的后脖颈绕到前面，扣住她整个上半身。
初熙几乎是被他压在怀里，动弹不得。
贺陌言抱着她并没有说话，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的低。
初熙故作轻松的问：“你怎么啦？不高兴吗？”
贺陌言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初熙，紧紧的。
微弱中。她能感受到贺陌言内心的挣扎。
“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小孩子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一件事吗？”
初熙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个：“为什么？”
贺陌言轻轻地蹭了蹭初熙的脖子，后者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孩。”
初熙心跳快了快，她声音轻缓道：“爷爷将你起名叫陌言，应该是对你有很大期待才是，你怎么会可有可无呢？”
贺陌言摇摇头，轻不可闻听的笑了一声。
“我一直是个对血缘十分淡薄的人。”他抵着初熙的肩膀慢慢道。“年幼时，我母亲不曾因血缘关系而对我有一丝一毫的爱护，父亲更是因为怀疑没有血缘关系而试图杀死我。”
初熙被他搂的有点紧，但丝毫不敢动。
他依旧是笑着说：“血缘关系对我来说，甚至值不过一单生意。”
初熙觉得贺陌言的想法有点极端了：“爷爷......爷爷他一直待你很好不是吗？”
贺陌言却突然抬起头，初熙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眼睛里。
初熙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种很强烈的东西，强烈到她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贺陌言最后摇摇头，还是什么都没说。
老爷子怎么会不介意？他自始自终都不曾知道，他们根本不会有小孩这件事。
贺家根本就不会有后代了。
贺陌言很快将心中的情绪隐藏起来，随后，整个人变得风轻云淡。
“你说的没错，爷爷待我们很好，不论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我们。”
贺陌言重新抱紧她，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他那一秒慌张而又仿佛怕被戳破的表情已经暴露了太多，初熙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心里都装有秘密，他以为她不知道，她也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知晓。
如今走到这一步，已经没必要纠结这个了。
就算爷爷会因为这件事反对他们在一起，可按照如今的，贺陌言大概也不会放手。
爷爷当初身体好好的时候他不曾放手，更何况现在躺在病床上。
初熙：“饿不饿？吃点水果好不好？”
贺陌言点头。
盘子里最多的就是橘子，初熙今天早上特地叫的外卖，买了整整一大箱。
她剥完橘子的手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味，贺陌言嗅觉敏锐的闻了闻。
“你今天吃了多少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