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是妇人之仁呢?”童仲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流照与千公子可是童某的客人,自是要尽地主之谊。”
流照闻言,一句骂语就要脱口而出,可惜伤势实在不轻,眼前一阵模糊的重影晃动,下一刻便栽倒在地。
“我那时本就心急,偏孟沧澜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老家伙,若是早先一步料到他会用流照威胁我,便是流照再如何执拗,我也断不会一时疏忽叫她下了飞鱼。”
“再醒来时,我们二人便被带到密室了。老怪物放了虫子咬我,至于流照……”千面语气中难掩懊悔,没再说下去。
后面的事沈云逍与曲寒音都知道了。
“现在没事就好。”沈云逍自己分明还提着一颗心,却先安慰起千面:“即使你昨日阻止了流照,情况也未必比此刻要好。”
以流照的性子,只要是认定了一件事,那是拼了一身剑体修为也要做到的。
藏灵兽渡灵几近半个时辰,打了个哈欠,曲寒音见流照面色已有了血气,将藏灵兽抱开递给千面,“照看一下。”
又给流照以水喂了几粒丹药,这才撩袍在沈云逍身边坐了下来。
“喝些水。”曲寒音递上水囊。
沈云逍抿了抿干裂的唇角,摇了摇头。
曲寒音倒没强压他喝,自己饮了一口,忽然欺近身来,以唇堵住沈云逍的唇。
舌尖撬开贝齿探入,随着另一条粉舌被勾缠被轻吮,甘甜的水渡入口中,丝丝清凉立即充斥整个喉腔。
千面背对着他们安抚过度辛劳的藏灵兽,恰好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实际上注意到也没事。
——这次的吻与以往不同,不霸道亦不缠绵,亦不含着旖旎情思,更像是安抚。一切感官的知觉集中在被唇舌涓涓送入的水流之间,沈云逍当真如饥渴的旅人,一口一口饮下。
如此喂了几次,流照喉咙里发出一声如魇般的呻吟,沈云逍一怔,忙低头查看:“流照?”
流照眉头蹙紧,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舒展了些,缓缓睁开眼,看着视线并不清明的人道:“逍逍,曲前辈……”
沈云逍一喜,鼻子又是一酸,急道:“我在,我在,没事了,流照。”
流照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忽见千面也跑了过来,几乎是喜极而泣:“傻丫头,吓死我了。”
嘴上虽说不出煽情的话,却是也藏不住关心:“怎么样?哪里最难受,还疼不疼?”
流照笑着摇了摇头。
千面稍稍放下了心,忽然想起什么,把栏板边的笨拙傀儡拉了过来,对流照道:“你看你的无拘,他变聪明了,他活了!”
他说的好大声,流照的意识又晕晕乎乎的,一时之间也未听仔细,只听到无拘二字,想起是无拘把自己从孟沧澜手下救下来,立时就要撑起身查看无拘。
“别动!”沈云逍急急制止,生怕她扯坏了伤口。
于是流照只能隔着一小段距离问无拘:“无拘,你有没有受伤?”
先前呆木无比的无拘竟然摇了摇头,发出两个并不清晰的音节:“没……有。”
他能开口说话于流照而言已是惊喜,不想无拘还有更令她惊喜的举动。
高大到有些煞人的傀儡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在她面前蹲下身来。牵起流照软乎乎的手,无拘如视珍宝,缓缓按在自己左胸位置:“这里……难受、疼。”
手底下仍是坚硬的木头触感,但那扑通扑痛的律动绝不会被流照忽略。流照明明触碰到的是无拘的心跳,可自己的胸腔却因为这个发现比手下的位置跳得更厉害。
“无拘,无拘……”流照兴奋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听懂我说的话了吗?我好开心。”
蹲下仍旧是一座小山的傀儡又花费了很长时间才理解“开心”这个新词汇,半晌,他将流照还不及自己半个掌心大的左手放回她胸脯,闷闷重复:“主人、开心……流照,开心。”
“笨蛋,是无拘开心!”流照嘴上嫌弃着,脸上却已笑出花。
这一刻,她真真实实的意识到,自己的傀儡活过来了!她早就说过,无拘才不是什么废物,本就不该被扔进什么柴火堆里。
流照一醒来,整个飞鱼上的气氛都跟着活跃了起来,沈云逍与曲寒音虽也讶异无拘之事,但总归是欢欣的。
飞鱼正逐渐朝东边驶去,忽见不远处有百余人驻扎。
沈云逍一眼瞧见了其中的踏月轩弟子,其余门派的人也见了他们。
然而,似乎除了踏月轩与几个佛修之外,所有人都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们。
正纳闷,忽而有人举剑高喊:“沈云逍来了!那个害我们沦落到此般境地的祸害和同党来了!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
有人应声:“沈云逍来了!诸位,报仇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