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更高级别一些,有血有肉的傀儡。
流照还心存一些侥幸,她总觉得无拘,记得她,否则刚才不可能把她放开。
如此想着,她拼命阻挡无拘伤人的动作。
她不害怕。
因为不管她如何在无拘前面阻拦,无拘最多也只会不轻不重地推开她。
然而,无拘也真的只是不伤她一人而已,其他人在他浑浊的眼里没有什么区别。
也包括沈云逍。
沈云逍独自靠在树下调息,察觉无拘靠近的时候,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赤红着眼的傀儡显然已经认不出他来,在他面前站了几息,忽而高高扬起嵌有利刃的臂套来。
那是许多傀儡斩杀敌人时都会用到的姿势。
“无拘……”
沈云逍把藏灵兽放进腰间的储物囊,视线迷朦的看着眼前傀儡的重影。
攻破阵眼用尽他九成九的力,现下便是想挣扎,也没有精力可使了。
眼看高抬起的手臂即将落下,沈云逍释然一般闭上了眼。
“无拘!”
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道衣风拂过,沈云逍颤着睫羽睁眼。
原是流照。
张了张口,沈云逍还想对流照说些什么,然而全身如灌了铅一样沉重,眼皮一搭便晕了过去。
流照双臂大张,护在沈云逍身前,“不许伤害逍逍!”
无拘眼神暗了暗,俯视流照,缓缓说出两个字来:“走……开。”
“我不!”流照一张小脸都布满泪渍,死死咬着牙道:“你想伤害逍逍,先过了我这关再说。有本事、有本事你也杀了我……”
无拘迟疑了一瞬,随即放下手臂,那白刃在月光下闪得人眼花,流照心跳一滞。
“我……我不要你了!”流照也闭上眼,她无法相信,她亲手点醒的无拘怎么敢真杀她?
事实上,无拘确实不敢——也并不打算对流照做什么。
臂套上的利刃早在下落的过程中被收回,落在流照脸颊上的,不过是粗粝的手指而已。
白嫩肌肤与带着茧子的手指相触,泪滴被拇指尽可能轻柔的抹开,流照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无拘。
然而出口的话如覆水难收,那句“不要你了”已经被无拘分毫不差听入耳中。
凶煞的傀儡还是木着脸,在黑夜中不仔细瞧的话,必然看不出微湿的眼角。
就算有人看到了,恐怕也要觉得那是叶片上滴落的露水。
毕竟,一只偶身都不成形的傀儡,一只复又被炼化的傀儡,怎么可能会哭呢?
“无拘……”流照心都堵了,喃喃开口,“不要听那个坏人的话,不许再伤人了。”
说话间,小小的手挤开无拘指缝放在他掌心,“好不好?”
无拘垂着眸,带着凶相的脸竟似有一瞬的柔和,他五指无意识收起,动了动唇正要说话,一开口却是呕出一口血。
“无拘,无拘……你怎么了?”流照惊叫出声,慌乱间往后一看,才发现无拘高大的身子后面站了几个人。
把剑刺入无拘丹田的岁迟,还有将将抛过来暗器的扶世门长老们。
“你们在做什么?!”流照绕过去,也不顾受伤,直接就用手握住剑刃往外拉,“无拘他已经醒了,他不会受童仲指使了……”
“流照。”岁迟松了剑拧起眉,“被炼化的傀儡以肉填身,以血做引,与那些普通的木头壳子不一样。”
“可是……”
“岁迟仙君说的对啊,小剑灵。”说话的长老有几分难以觉察的幸灾乐祸,“这种炼化的傀儡已经回不了头了,只有毁了他丹田才行。”
“刚才仙君那一剑重在定身,还需我的暗器来炸开。”说着,他摇了摇手中暗器机关,“你快些退开吧,否则伤到你就不好了。”
“不许!”流照抱住无拘,“要炸、你就连我一起炸!”
流照潜意识认为自己是有一争之力的,只要她死命守着无拘,他们便不敢炸。
她脚下摸索着要去踢开无拘身旁的暗器。
可惜,流照忘了一件事,说话的长老与他们有过节——那长老曾在钦乐山被沈云逍与仇露浓打伤过。
那长老根本就不想给流照离开的机会。
“嘭”的一声,脚下剧痛,流照却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势。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骤然矮了一截的无拘引走。
无拘的下身,自丹田以下的部分,全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