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还在一点点接受那些涌入脑中的记忆,好一会方才缓过来。
这好一会的时间里,虽说江望书被脑中混沌分去了注意力, 却还是很明显感觉到有人正握着他的手。
他睁开眼来。
“师尊,你醒了。”
云尘就在他身旁,见他醒来,笑着看他, 身子微微下倾, 正俯视着躺在床上的他。
江望书还有些恍惚, 差点儿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抓紧对方的手借力坐起身来, 痴痴地眯起眼来。
“我醒了。”
江望书呢喃着。
一回来就看到江望书紧锁着眉,满脸痛苦地睡在床上,云尘起初是很担心的。
可等待江望书醒来的时间里,云尘转头一看,发现那透明晶石中的树叶不见了踪影, 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江望书将其中一块灵魂碎片封在了这片树叶中,只待完全融合,便能拿回原本的力量和记忆。
这些都是云尘猜的。
但真相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你回到冥界之后……发生了什么?”
江望书回过神来,稍微稳了稳心神, 说话的时候有些犹豫,斟酌着字词, 似乎有些局促。
“师尊选的位置不好, 直接掉进了冥河。不过也是凑巧, 被破坏的灵魂能沉入冥河静养这么多年,也是师尊的功劳。”云尘捧着江望书的手,一点点摸过对方细长的手指, 有些不高兴地补上一句:“师尊怎么这样,都说好了还与从前一样的。”
“你说的一样与我说的一样它一样吗?”江望书瞧着云尘这反应,笑了起来,问。
云尘抬眼认真地看向对方,略一沉吟,动了动嘴唇:“师尊希望是哪样,那就是哪样。”
“你救过我,我确实得还你。”江望书别开眼去。
“可师尊也救过我。”云尘接话很快,眼底却是沉了沉,在江望书说出下一句话前,又是补上一句:“徒儿可不要师尊为了报恩而答应那件事。”
“我像这中人吗?”江望书心中倒是真的有过这个念头,可也只是一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摁回去了。
“当然不像,可徒儿不相信人是表里如一的。”云尘笑了起来,看着江望书身上尚未脱下的红衣,又看看对方额间的金色纹路,说:“师尊额间多了这东西,穿红衣却是有些不合适了。”
江望书想着该先反驳对方那句人不是表里如一的,还是先回答对方那句穿红衣不合适了。
也许云尘本就不打算等江望书回应,只见他松开江望书的手,起身去拿了套新衣来,直接递给江望书。
江望书挑了挑眉,接过那套新衣,仔细瞧了瞧,问:“这按照你的身量做的吧?”
“是,原本是做给徒儿穿的,只是徒儿这么些年不在冥界,竟是一直没穿上。”云尘说着,坐了下来,一副不打算走的样子。
江望书瞧他这架势,竟是有几分就在这里看着自己换完新衣的意思在。
“你不打算回避一下吗?”江望书也没看他,只仔细看了看那被保存多年还像是刚做出来的白袍。
云尘的笑声传入江望书耳中,不待江望书发问,便听得他说:“师尊,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呢?”
“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吗?”江望书嗤笑一声。
可话虽是这么说,但如今的云尘想来也是不敢硬来的,江望书便没什么压力地当着他的面换上那身白袍。
云尘的身量比江望书高那么一些,虽说不多,可他的衣袍穿在江望书身上实在不能算合身。
“这几日就让他们做一身新的出来,师尊放心。”云尘站起身,绕着江望书走了两圈,仔细看了看哪里不好,对他说。
一件衣袍的事,江望书随意惯了,也没放在心上,只摆摆手让他自己去做就是了。
“说起来,方才还没说完呢,掉进冥河之后呢,怎么成了人家云鹤仙门少主的?”江望书其实多少能猜到。
冥界养魂的手段那肯定是比他多许多的,若是云尘想,定然会有许许多多比他那时撕裂灵魂送去另一个世界更好的办法。
但他那个时候实在紧急,只能如此了。
“师尊听说过投胎转世吧?”云尘看着江望书点点头,继续往下说:“我灵魂受损本不严重,留在冥界多养些时日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时候冥界有人背叛了我,我当然不能留下来给他背刺的机会。”
“就是越铎吧。”江望书很肯定地说。
云尘点点头,又说:“越铎在冥界一天,我就有一天的危险。不过当时并不是我做的决定,回来之后我一直都在昏迷,还是郁年做的主,直接将我送进了轮回,让我转世养魂去了。”
“原来如此。”江望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无意中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挑眉问:“郁年想是个能干的,你们交接也要这么久吗?”
“确实久,这都回酆都的第二夜了。”云尘笑着看向江望书,说:“有些私事,我心中不平,便想着去瞧瞧。”
“是你母亲吗?”江望书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
云尘也没有打算完全隐瞒,虽说还是不大愿意把这事儿拿出来说,但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虽说做母子的时日不长,但云尘到底到人间好好走了一趟。
即便是冥界之主,也在转世养魂的时候为失去母亲心痛过。
江望书一时有些动容。
不知是不是因为感情失去太久太久,他渐渐发觉自己在许多感情的事上反应比以往强烈了太多太多。
从前虽说感觉不到,但以他的性子,也不至于会在心底为感情之事如此动荡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