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榻几睡着却是硬绷绷,怎么翻腾都睡不着,只得爬起来发呆。
稍迟些,沈子斋去药房找方御医诉苦道:“芳娘以前很柔顺的,这回倔得像驴,怎么哄也不理本王了。”
方御医回他一句道:“活该!”
“喂喂,不要这样落井下石好么?”沈子斋叹息道:“本王被泼了一脸茶水,已经够惨了好么?”
“王妃肯跟王爷回府,王爷就不算惨。”方御医给兔子灌着药,一边道:“王爷要想想,王妃以前是如何牺牲自己,奶活了王爷的。偏生王爷一次两次伤害她,她怎肯轻易原谅王爷?”
夏仲芳那里,听得外间没有动静了,却是出了门,往隔壁厢房去看喆哥儿。
奶娘守着喆哥儿,正给他掖被,见夏仲芳进来,便站起来行礼。
夏仲芳摆手,让她免礼,自己去摸了摸喆哥儿,见他体温正常,便交代奶娘一番道:“这阵事多,他也受了惊吓,你们好好看着,若晚间还做梦哭了,赶紧来禀了我。”
奶娘应了,道:“王爷刚才来过,也嘱了同样的一番话。”
夏仲芳不语,又看喆哥儿一会儿,这才转身走了。
她才进房,冷不防就被一人搂住了,才要尖叫,就听沈子斋声音道:“芳娘,是本王!”
夏仲芳一听声音,僵着身子不动,冷冷道:“放开!”
“芳娘!”沈子斋听着夏仲芳声音冰冷,只得松开她,赔笑赔笑道:“你就原谅本王这一回罢!”
夏仲芳抬眼道:“王爷,我也不是不想原谅你,只是那天接了休书之后,心中便如死灰,至现下,还没缓过来。王爷也别逼我,或者有一天,我就原谅你了,但不是现在。”
沈子斋黯然道:“芳娘,何必这样呢?”
夏仲芳淡淡道:“有了事儿,王爷不是想着保护我们,而是把我们推走,纵是有苦衷,我也没法马上原谅。”
沈子斋检讨着自己,半晌道:“是本王的错。”
夏仲芳又道:“也请王爷尊重一下我,不要玩这些偷袭的把戏。”
沈子斋悻悻回到书房,在灯下看了一会儿书,又喊绿梦进来泡茶,见绿梦侍立着,便问道:“绿梦,你知道怎么讨好王妃吗?”
绿梦发愣,好半晌道:“王妃那会给王爷喂奶,是极好说话的,后来当了简家娘子,就矜持一些,再后来证实是王状元亲女,又更矜持一些,如今喆哥儿聪慧,她又更更矜持一些。所以说呢,王爷现下想要讨好她,就不容易了。”
沈子斋也发起呆来,是的,芳娘不再是那个初进府的小小奶娘,而是王状元亲女。娘家强势,她腰板自然硬,且喆哥儿如此聪慧,她更是有所依持,自己想哄转她,只能慢慢磨了。
沈子斋喝了茶,更是睡不着了,一时就跑到练武厅练习扔飞镖,直扔得满头汗,手臂也酸了,这才打算回房。
他才出练武厅,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姿提了灯笼过来,福下去道:“见过王爷!”
沈子斋借着灯笼光一看,却是毕月颜,因问道:“这么晚了,你过来这边做什么?”
毕月颜娇声道:“王爷,是郡主打发我过来的,怕王爷累着了,来劝王爷早点安歇。”
自解决了太子,再赶走了沈子友,景宗皇帝的态度又明确了,沈玉仙便相信毕月颜和梅童是皇帝的人,而不是太子或是四王爷的人,因厚待着。这几天见夏仲芳不理沈子斋,心下也有气,哥哥还不是为了你们母子的安危,这才下休书的么?矫情也要有一个度,天天给哥哥看脸色,是什么意思?
沈玉仙既有气,这晚打听得夏仲芳还是不许沈子斋进房,一时就喊了毕月颜过去,吩咐几句,令她来迎沈子斋。
沈子斋见毕月颜打扮得娇艳,娇滴滴说话,眉头却一皱,淡淡道:“本王的事,还得王妃打理,妹妹她僭越了。”
毕月颜一惊,这是说,齐王府的主母是王妃,而不是郡主?
沈子斋不再理会毕月颜,拂袖走了。
随行的苏良看毕月颜一眼,摇摇头,忙去追沈子斋。
毕月颜沮丧,提着灯笼回去,听得沈玉仙还没睡,便去禀话,把沈子斋说的话照搬了。
沈玉仙一听,暗暗生气,好呀,哥哥为了那个女人,就说我僭越。从前齐王府一切事,不是我在打理么?那女人现下仗着育了喆哥儿,不把齐王府的人看在眼内,若是以后,哼哼!
沈玉仙眼看着夏仲芳从小小奶娘到今日这个地位的,在她心中,夏仲芳能当上王妃,就该对沈子斋感激涕零,对她这个郡主,也应该毕恭毕敬,而不是这样拿大。她在灯下想着心事,总觉得沈子斋就要封皇太孙了,而夏仲芳这样的经历和过往,实在不配当太孙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