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清清喝了口齐骁递过来的水,眼珠子一转,“你把你写的给我看看!别记错了,污蔑桃桃。”
呵!
慕震肯定不会在慕清明的文字功底上下功夫!
小时候字写的好看,小时候成绩好……长大了就未必了。
胡清清是抱有这样的想法接过纸笔——接的时候,她心中不免唏嘘。
碰到桃桃有关的事情,慕清明果然好说话极了。
到了一种听之任之的地步。
白桃就含笑靠在椅背上,惬意的看着小伙伴伸爪子薅老虎头上的毛。
慕清明坐姿赏心悦目,加上他身形修长好看……算是一道风景吧?
——察觉到身旁人的视线,慕清明不由自主的坐得更端正了些。
他之前帮慕震在外做任务时,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有无数条生命在眼前消逝。
他被派到最偏僻最难捱最阴暗的角落,与那些亡命之徒周旋。
生死不由天,由自己。
哪儿顾得上什么礼仪不礼仪,什么狼狈不狼狈——有命在,有一口气在,才是最重要的。
那段时间像是彻底从现代社会中脱离,瞬间被扯到了某个见不得光的斗兽场。
化身成为浑身腥臭又丑陋的野兽,把对方全都撕碎才能罢休。
后来被容许变回人,是几年后了。
等到重新握到电子产品,重新见到阳光、雨露、彩虹……重新看到房间里那幅画。
他恍然如梦初醒。
又在一段时间内刻不容缓的学习那些所谓‘上流社会礼仪’,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艺术’……他总有种自己随时随地被人揉圆搓扁的感觉。
明明强大了,还是这样。
让他格外不爽。
第一次反叛在情理之中,意料之中,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甘愿做囚徒的废物。
慕震老了,不中用了。
眼睛不中用了,脑子不中用了,身体不中用了。
对于这个最像自己的儿子背叛,他竟没下过杀手。
不知是老了没有那股冲劲儿了,还是老了想体会‘阖家团圆’的滋味儿——他总对慕清明说遗憾,遗憾过去那些岁月之中没做出几个好事儿,遗憾没对在意的女人好,让她们与自己反目成仇。
嘴上说着遗憾,却仍然不知珍惜家里唯一还愿意陪伴他的老妇人。
这,就是慕震。
慕震另外一个儿子并不出色,完全没继承到慕震的‘优良基因’——这是慕震的原话。
他十分失望,甚至昏庸的开始搜寻其他私生子,试图再培养出一个优秀人才。
——好似对养成游戏上了瘾。
他没找到。
过了这么多年,早已物是人非。
从前某个地方的高楼都可能被夷为平地,更别说那里的人了。
没有人会一直停在某个地方等某个人某个奇迹发生,那是傻子。
慕清明只有第一次见到慕震时,望着他两鬓的白发定了很久——之后再无牵念。
望见那白发,自己是什么心思?
——心疼老父亲?
不可能。
唏嘘惋惜?
不可能。
他想的是。
这个老东西终于可以死了。
纵然那些经历那些教训让他成为如今谁也惹不起的模样,但慕清明可一点都不喜欢慕震的方式。
他不喜欢年幼时就被利用,不喜欢被关小黑屋,不喜欢对着尸体恐惧那么久,不喜欢被当成神经病。
不喜欢跟桃桃分开,不喜欢想她时都怕拖累她,不喜欢永远只能在黑暗处看着。
无数个不喜欢,足以凝为一把名为仇恨的剑。
慕清明可以不亲手弄死慕震,只拖着,让慕震尝尝从有到无的感受。
看看他想越要什么,却越失去什么,会不会疯。
——话说回来。
他从来都对旁人的目光不在意,唯独桃桃的目光……
像是染了火,浸了冰,连着他所有感官所有情绪,令他无法忽视。
他不知道自己坐的好不好看,坐的好看了她能不能喜欢……
“……”
胡清清打眼一扫慕清明做的笔记,咬牙切齿。
对比十几年前有些稚嫩的字迹,如今纸上的字已然成了一套自己的体系——干净利落有风骨,完全不输于车上的任何一个学霸。
胡清清笑容狰狞的把本子递还给他,见慕清明珍视的看了一遍后收起,嘴角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