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祯勒住马绳,回头望去,只见已换了一身新衣的楚韶走下马车,直接扎进百姓堆里去抓那只兔子了。
百姓见到楚韶,如死寂的水忽然烧沸!
“侯爷!侯爷!”?
极少有人再喊楚韶作“君后”,岐人心中,魏庸根本配不上楚韶,喊他“君后”简直是踩着楚韶给魏庸脸上添光,狗皇帝不配!
他们见楚韶全须全尾,头上戴着束发蓝玉簪,穿一身冰蓝色缀银丝流云纹罗衣,外罩孔雀蓝白狐皮斗篷,脸上虽然带着病容,双颊却也透出些许红润之色。
恐怕这是三年来,楚韶穿得最像样的冬衣。
就算太阳高悬于空,究竟是冬末的天气,小孩都不曾脱下防寒的虎头帽。
昨日楚韶从宫里出来时,穿的是什么?
一件破旧薄衫,因为那该死的铁链,他脚上连靴子都没有。
百姓一时缄默。
这里是皇城,南宫和民间仅仅隔着一道宫墙而已。三年里,楚韶如何被魏庸折磨囚禁,岐都上下,连老人小孩都听过一嘴。
这群人,沉默地看着侯府落魄,沉默地听着宫里传出来的奇闻轶事。
谁都知道楚家冤枉,楚韶无辜,却无人敢振臂疾呼为之鸣不平。
大恩如大仇,他们闭着眼睛昧着良心,选择性遗忘了楚家对南岐的开国之功,守国之恩。
得过且过,不想才过了三年,这个国家就走向了灭亡。
亡国的那一日,这群人茶余饭后议论过惋惜过感叹过却唯独没想过要救之于水火的君后,拖着一副残躯,替他们挡下“屠城之祸”。
南岐又是怎么回报楚韶的?
他们为了楚韶在家门口挂上刀剑,想拼个玉碎瓦全,可笑的是军队一来,所有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楚韶下了马车后,一心扑兔子,百姓见他要抓兔子,自发帮忙,十几个人一起帮他捕那只试图偷跑的小兔。
很快从楚韶怀里潜逃的兔子就被擒住了。
将兔子交还给楚韶的是一位肉眼可见五大三粗的农户,他将兔子交还给楚韶时,是低着头,双手奉上的。
这是对楚韶打从心眼里的敬重,楚韶处在人群中,所有百姓自发让出一片空地,生怕挤到了他。
这一幕自然都被淮祯尽收眼底。
楚韶抬眼四顾,发现百姓都在看着他,像是一群挨冻的人围着唯一一串火苗,那种炙热的渴望让楚韶有些无措——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成为这群人的火苗。
“轻煦,到我这边来。”
不远处的淮祯朝楚韶伸出了手,亲切地唤他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