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野看着这两个字,脑中一片茫然。谭阵是这样的,他好像从没见谭阵生气过,这个“没有”,不知究竟带着怎样的感情色彩。
他又低头打字:我知道你不希望我上这种综艺,但西媛姐也有自己的考量,我一直不配合也说不过去,对不起,没告诉你。
过了好一会儿微信才跳出来,谭阵竟然破天荒给他回了条语音,盛野忐忑地点开,凑到耳边:
“你想去做什么都可以,综艺既然已经接了,就好好做,我不想干涉你,也不会控制你,如果你出于什么原因不能接受我的建议,可以和我说,我不会生气,也不会对你失望,我真的一点点不高兴都不会有,对你什么都不会有,你不要怕和我说。”
谭阵的语气那样温柔,是真的一点点不高兴都没有,盛野听完,忍不住又听了一遍,才小声回了声:“好。”
回完他抬头,康琪还在和吴靖聊着今天去CBS看节目录制的事,没有注意到他。
他又低头继续打字:我以为你来CBS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所以你是来和崔导接洽的吗?
一行文字跳出来。
谭阵:不是,我很久没见你了。
谭阵:我是来见你。
盛野捧着手机,以为心如止水,却还是风起微澜了。他不自觉地抬头,往车窗外看去,夜幕低垂,华灯初上,谭阵是不是还在CBS和崔导接洽?他真的很想让吴靖哥现在就倒回去。
要是没有无意间发现那张唱片该多好,没有无意间听见陈博涵和别人的对话该多好,要是他能失忆该多好。
***
盛野进组开录第一期《爱上星期五》,同一天谭阵也在隔壁棚录《乖乖听你说》,不过不是同时,《爱上星期五》录的时长更长一些,所以他们进棚也更早一些。两个人并没有碰面。
在化妆间做造型师时老师问他:“你这个戒指要摘了吗?”
盛野不解:“一定要摘吗?”
“也不是一定要摘,”造型老师笑道,“主要是和你今天的形象不是很搭。”
盛野看向化妆镜,这期的主题是校园,造型老师给他配了一套蓝白色的运动系校服,戴着这个戒指确实不伦不类,他不由得回忆那期《一呼万应》,谭阵那天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小立领休闲衬衫,配这个戒指是不是也不太搭?
无奈还是摘下了戒指,手上陡然一空,他竟然有些不习惯,拿着戒指不知道要放哪儿,造型老师给他找来了一条吊坠,把吊坠取下来,把戒指穿了上去。
“还能这样啊!”盛野叹服。
造型老师将吊坠链子在他脖子后扣好:“行了!”
盛野道了谢,将吊坠塞进领口,感到那颗飞星轻轻垂下来,妥帖地贴着他的胸口。
《爱上星期五》有很多游戏环节,盛野和另一位女团成员谢霏霏一起作为男主持宋钊和女主持唐琳的绿叶,基本就是陪衬,但两位主持人都会不时地cue他们。
游戏环节他们会和嘉宾一起玩,输了要接受惩罚,像是淋水,触电,或者体能惩罚之类的,盛野都是争着自己上,总不可能让女孩子来的。
这一期他运气不好,选水桶选一只中一只,惩罚都是实打实的,接连两桶凉水下来,淋得他没了脾气。
最后的终极惩罚是上威亚,谢霏霏说这把我来吧,盛野说没事,我能行。男主持宋钊大手一挥道:“让谢霏霏上!”
盛野心里还想,宋老师怎么想的啊,那么高,居然让谢霏霏上?谢霏霏穿着水手服,还得先换衣服才能上,于是坚持说:“宋钊哥我来吧,我真的没问题!”
但其实这是他第一次吊威亚,一上去就感觉重心偏移,头重脚轻,这个节目之所以好看,一个原因就是惩罚环节从不打马虎眼,摄影棚差不多十五米高,威亚就拉了差不多这么高,盛野不恐高都觉得有点眩晕,尤其是下来的时候,威亚放得比较快,跟在蹦极似的,他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要不是落地时唐琳姐和谢霏霏扶了他一把,他肯定得摔。
别看电视上看着轻松搞笑,几个小时这样录下来还挺累人的。
等他们收工走出大棚,隔壁棚早已经关灯走人了。
《爱上星期五》的录制时间通常是固定的,但偶尔也会有调整,得看电视台怎么安排,比如这期就是调了时间,从下午五点开录,录完已经十点半了。
到停车场的时候康琪已经哈欠连天,盛野说:“你和吴靖哥先回去吧。”
康琪“啊”了一声,打起精神道:“我们一起回去啊!”
“都这么晚了,咱们又不顺路,”盛野说,“你让吴靖哥开车送你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去见一个朋友。”
康琪低头看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这么晚了还去朋友家啊?”
“嗯,”盛野不露声色地点点头,“他很忙,难得见一面。”
康琪想了想:“那也没关系,让吴靖哥开车送你去啊。”
“不了,我自个儿叫个车就去了。”
说着就见前面白色的商务车亮了亮车灯,吴靖应该是看见他们了,正把车开出来。
盛野推了一把康琪:“走吧,别墨迹了!”
目送奔驰商务车离开后,盛野才掉头往停车场二层走,边走边探头找,不远处一辆黑色奔驰大G朝他闪了闪前车灯。
盛野左右看了看,走过去拉开了车门,上车时谭阵把他的背包接过来,放到了后座。
谭阵还是刚下节目时的造型,一身黑色衬衣,头发用发胶固定着,半露着额头,盛野悄悄看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手腕上是黑色的商务风腕表,左手无名指上是那枚飞星戒指。
他想起造型老师和他说的话,不由“噗呲”笑出声,真的不伦不类。
谭阵被他笑得莫名:“笑什么啊?”
“没什么,”盛野笑道,“笑你今天又帅出了新高度!”
谭阵也跟着低头笑了,盛野在黑暗中端详他,自己以往逗谭阵的每一句彩虹屁都是由衷的,那现在呢?
至少从谭阵的反应看,他的笑还是由衷的。
谭阵打开了里外的车灯,挡风玻璃前方一团光罩着,像阳光,车厢里也亮着灯。
他们在灯光的照耀和掩护下打量对方,谭阵忽然问:“头发怎么湿了?”
“哦,”盛野不在意地摸了摸头发,是有点湿,“没事儿,就是游戏环节淋了点儿水。”
谭阵又看他身上,问:“衣服湿了吗?”
“已经换过了。”
谭阵将车窗全升了起来,包括他自己那边的,然后关了灯,发动了车子。
四面车窗如坚固的铠甲将他们包围其中,是有一种安全感,盛野心想,但也会觉得狭小幽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