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悦放开了手机,脸上的愤怒慢慢变为幽怨,沉着脸似乎在思索该找什么样的借口。
“池悦姐,你快去学校吧。”反应过来的童安把手机塞到池悦的手里,催促道。
池悦满身怨气的走了,病房里一时只剩下两个人,气氛久违的有些尴尬。
“你是不是,”童安犹豫了一下,“不喜欢池悦姐?”
江擎宇闻言,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他确实不怎么待见池悦,但支开那个人的真正原因却不是因为这个。
江擎宇也陷入了和池悦一样的境地——他也找不到理由来说明这个事情。
“你该睡午觉了。”他说,试图以此来转移话题。
童安听话的睡了,后来关于池悦的事情他再也没有问起,池悦再来也不会表现得那么开心。
喜欢是人类最无法掌握的一种情感,不能统一的概括也不能找到一个清晰的理由。
江擎宇喜欢童安。
两情相悦似乎在这么庞大的世界里很难发生,但事实却是那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童安也喜欢江擎宇。
因为什么呢?他们都说不清,也不曾尝试过要说清。
甚至连喜欢的这层心意都未曾表明。他们好像上辈子就已经爱过一回,所以带着上一世未完的遗憾到这里再续前缘。
江擎宇硬是住了一个月的院,从开始的每天晚上只是讲故事,到后来趁着没人悄悄抱在一起,他们偶尔接吻,花费很多时间去看天边的云,童安知道了江擎宇会唱歌,于是就缠着江擎宇给他唱很多很多首歌。
童安发现这件事就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开心,他捧着手机,看着那个有几十万粉丝的账号惊呼出了江擎宇的名字。
江擎宇得意的给童安唱歌。
童安终于在江擎宇的协助下逃出了病房,看见了冰冷的水泥之外的世界,他很少出去,连花花草草都很少摸到。
江擎宇给童安唱了很多首歌,他们渐渐开始熟知彼此的一切,但关于童安为什么在病房这件事,江擎宇一直没有问出口。
他没问,童安也不说,仿佛医院不是什么危险的场所,只是一个为了相遇而存在的地方。
在江擎宇待在医院的那一个月童安都没有病痛,或者说,或许有,但没有让人发现。
江擎宇没有发现那双漂亮的眼睛一日比一日空洞,也没有发现晚上躺在自己怀里的人不正常的抽|动。
童安瞒过了他,然后所有的压抑在江擎宇出院的那天爆发了出来。
他还记得自己走之前给童安说:“我会每天来看你。”
可是后来童安被推进icu,他终于知道了自己不敢问的那个问题的结果——童安脑子里一直都有一个坏东西。
江擎宇应该守着童安的,但他逃了。
他不能接受一个挚爱的人在自己面前消失,不能接受童安再也看不见自己。
他在医院边缘四处游荡,但从来不曾迈进去一步。
后来有个星探找到了他,说他歌唱得好听,让他去做练习生,过几年就会给他一个上选秀节目的名额,他迫切的需要点别的东西来忘记童安,所以他去了。
童安醒来了,但是他不知道,童安站在窗户口等他,他也不知道,童安最后看不见东西了,一天比一天睡得更久,这些他都不知道。
不回去,不面对,他就没有遇见童安,他就没有动心。
公司真的给他安排了一个选秀节目,他接到消息的时候想:或许播出了,童安会看见。
其实自欺欺人有什么意义呢?他第一个想到的还不是童安。
江擎宇也不懂,为什么一个月的相处就会令自己如此难忘,难道他们真的是上一世互相纠缠?
但他还是没有回去。
童安走了,这个消息是池悦告诉江擎宇的,池悦闯入了他现在住的宿舍,愤怒分砸了他房间里的所有东西。
这个人啊,还是这么暴躁。
但江擎宇想到的却不是关于池悦性格的问题,他看见池悦满身怒气不怕死的冲了上去,发抖的双手揪住池悦的衣领:“怎么了?怎么了!”
他问,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就像明明知道结果却还要等待宣判的死刑犯,有什么可期待的呢?奇迹么?
没有奇迹,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奇迹发生。
“童安死了。”池悦被揪着衣领,忽然出奇的平静。
她为什么要关系他们两个的事情呢?她为什么要为一个突然闯入她的生活里的人伤心、不甘呢?
童安那么乖,那么听话,为什么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上呢?
池悦不懂,她想哭,但还没等她哭出来,旁边就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
好像信誓旦旦跳进水里却忽然发现自己不会游泳之人的垂死呼救,好像一个没有心的人好不容易得到一颗,吃下去,却被生理性的排斥逼得吐出来的不甘心。
好像死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你活该啊,江擎宇,”池悦流着不知从何处出来的泪,冷冰冰的嘲讽,“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叫的都是你的名字。”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就盯着门的方向,听到开门的声音就会满含期待的叫你的名字。”
“你怎么这么胆小,他最后都怪自己,得了治不好的病,还把你拉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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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擎宇参加了那个选秀,在踏上那个舞台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背影。
他热泪盈眶又生生压住,对着那个人的方向唱了一首童安最喜欢的歌。
初听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我依旧害怕分离,但不会再逃避告别,如果下一世遇见了,我会一直在你身旁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