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秦礼也是个很绅士的人,就连抽个烟,他都记得拿手拢着烟雾,不让它飘过去迷了身旁人的眼。
上辈子爱上了这样一个alpha,代泽心想,我很有眼光。
“这次又为什么回来?”秦礼突然偏过头来问道。
目光相对片刻,代泽笑起来,“啧,我还以为秦警官真是来陪我看风景的,这就忍不住要刨根问底了?”
他说着微微倾声过来,眼中带着小小的挑衅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的谁啊,这么大面子?”
“你想我是你的谁就是谁。”秦礼看着他说。
代泽没了声音,他与秦礼对视半晌,随即坐直了身体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在一个二线城市,有一家虽然在当地算不上顶级富豪,但经济条件还算不错的人家,但这家人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突遭变故,导致家道中落。”
代泽慢声讲道,“他们欠下了一大笔债务并惹上了仇家,没办法,这家的长子在父母相继去世后,只能带着妻子出逃,可是那时候他们有一个四岁大的孩子……”
“四岁正是闹腾,猪嫌狗不爱的年纪,他太小,什么都帮不上,反而成了父母的累赘,坚持了几个月后,那对父母终于撑不住,把他丢在了某个县城的一个小卖部门口。”
“他们说……说买点东西,很快回来,让小男孩在原地等着,但……,”代泽扯了扯嘴角,“后来那个孩子就到处流浪,直到有一天,从山里来了一个支教的老师,老师碰到他,把他带回了自己教书的地方。”
“那个地方很穷,非常穷,老师捡来的孩子又太多,有时候连温饱都会成问题,但小男孩很开心,因为他终于不用再流浪,不用跟路上的野狗和乞丐抢食物,不用担心没地方睡觉,他有了家,有了兄弟姐妹。”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五年后,小男孩九岁,那天老师又去了县城,他说有好心人要捐赠一大批书本衣物和教学用具给村里,老师很高心,当天便和村支书一起去县城见了捐赠者,但是在回来的路上,他骑着二八大杠掉进了沟里。”
说到这里,代泽停了下来,秦礼能看到杀手眼角一闪而过的细碎泪光,他没敢问后来呢?但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果然代泽清了清嗓子继续把故事讲了下去,但声音带上了哑意,“沟底的冰碴穿透了老师的胸肺,他当场死亡,当时所有人包括小男孩在内都以为那是意外。”
秦礼顿时眉心一跳,“不是意外?”
“不是,”代泽垂眼盯着自己晃在半空的脚尖说,“是有人蓄意害了他。”
“老师死了,那些孩子便又成了没人管的孤儿,村里人都很穷,每家又生的多,男孩女孩都不值钱,没人愿意收养他们,恰好县城来的好心人告诉村支书,可以把那批孩子帮忙带走,送到外面大城市的福利院去生活并承诺,会一直资助他们到成年。”
“所有人都很高心,他们欢天喜地地帮着村支书把十个孩子送出了山,可是没有人知道,村支书跟所谓的慈善家早已经串通好了,等那些孩子坐上车,再一觉醒来,就落到了一个恶魔的手里。”
说完,代泽眼睛盯着秦礼,笑道,“你说他们倒不倒霉?”
没等秦礼回答,代泽又道,“小男孩一直以为策划这一切的是那位叫他恨之入骨的恶魔,直到最近他才知道……”
代泽嘴边扯出一个近乎扭曲的笑容,他转而道,“听席恙说,上辈子,封家人死绝了?挺好的。”
这句话乍一听没头没脑,但秦礼很快反应过来,接着便整个人呆在了原地,“你是说……?”
因为不敢相信,他喉咙有些痉挛,几近不敢把那个答案说出口。
而一直通过电话听完代泽讲述的封亦,此刻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他嗫嚅道,“怎么会?”
他不想相信,可是却不得不信。
“原来是这样。”
席恙捂住话筒小声说了一句,继而抬头看向神情十分难看的封亦,“当时那一批小孩有十个,你逃跑后不久他们就被夏衍带回了基地。”
而之前,他们被藏在组织的另一个据点里。
也就是说,当年封亦的父母用十个孩子换回了自己小儿子的命。
难怪夏衍当年敢放他们离开,难怪直到死他们都保守着这个秘密缄口不言。
饶是冷心冷情如席恙,面对这样的真相,心里也不禁生出了一丝愤懑。
封亦终于明白,当年父母逃离后,家人为什么不报警来救他。
夏衍握住了他们这么大的把柄,他们不敢。
这两天发生的事也让封亦意识到,父亲、母亲和老爷子绝对瞒着他什么,但他没想到,自己那两个经常做慈善的父母,竟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
为了小儿子,他们不仅放弃了大儿子,还搭进去了十个无辜的孩子。
不,还有那位教书先生的命。
封亦面颊像是被人甩了一巴掌般火辣辣地发烫。
他突然不知道上辈子因为家人的死,自己那满腔的仇恨是为了什么?
复仇?可是那些枉死的无辜者,他们该找谁复仇?
空气因为代泽的故事而凝滞,秦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看着代泽,嗓音干哑到像含着一口砂砾,“你……那个小男孩的其他兄弟姐妹呢?”
他心里有了一种猜测,但还是不死心。
他希望甚至想要乞求命运不要对代泽那么残忍。
可杀手却笑着说,“死了啊,只剩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