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沈归舟才回魔界,而他一回魔界便在夕云宫前设下了层层结界,他推开寝宫的门,疲惫地褪去外衣而后缓缓爬上了寝宫的大床。
温润的松竹气息扑鼻而来,就像是叶星阑温暖的拥抱一般。沈归舟缓缓拉过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不觉已过月余,沈归舟真的在床上躺了足足一月,他像失了魂的行尸走肉一般愣生生躺在那里睡着,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叶星阑已经不在了事实。一旦意识有了半分要清醒的势头,他便又强行使自己睡过去。就这样反反复复、周而复始,他像只冬眠的小刺猬,周身长满了尖刺,那刺是刺向别人的,也是刺向他自己的。
他睡着这一月也真没人敢来打扰他,因为没人能破得了他设下的结界,只有大狼化作原形躺在殿前,一直守着他。
冬日已经过去了,风儿日渐变得温暖,干枯的树丫上开始抽出嫩绿的枝芽。万物又恢复了生机,一切都在修复,都在愈合,就像冬日那场浩劫从未有过一般。
这一日,日头西沉下去,屋内只射入几丝昏黄无力的夕阳光线。忽然,沈归舟不知为何,意识猛地从梦中抽离出来,他睁着空洞的大眼无言地凝视这空荡荡的屋子。他整个人忽然变得清醒无比,直到那一刻,他才接受了斯人已逝的事实。
他无声地从床上爬起来,纷乱的发丝扰得他愈加烦躁,他坐到梳妆镜前拿起梳子轻轻梳着发。
过了半晌,屋内传来一阵丁丁当当、铿铿锵锵的喧闹声,紧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哭喊声。
苍耳连忙奔入房中,只见梳妆台的柜盒被沈归舟一并拂倒在地,而他则站在一边,右手无助地拿着发冠,任由脚下的碎玻璃将他的血肉割破。
“为什么......为什么束发这么难,我不会!我不会啊!”沈归舟全身颤抖着吼着,不成声抽泣着:“我不会啊......叶星阑你有没有听到!我不会梳头发,我要你回来帮我......我要你回来......”
往日的回忆如汹涌的海浪,裹挟着澎湃的悲伤朝着他铺天盖地地袭来,心脏一阵猛然收缩疼得他眼前发黑,眸中的泪如碎星一般从眼角落下,“苍耳,是不是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答应养他,我不该同他结下这因缘,这样的话他也不会如此心灰意冷决绝地跳下破魂道中。”
苍耳哑着声音,为他搬过来一个凳子,“这不是你的错,有罪的是天界,天界想了那么多法子谋害他,凭一个还未归位的你,又如何拦得住呢。”
沈归舟扔下发冠,双手捂面,身体抖动得十分厉害,痛苦的抽泣声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是我的错……我没有救下他,我没有保护好他……他那么信任我,可我却被天界利用,逼死了他,是我逼死了他……”
沈归舟无力地蹲下身,泣不成声,汹涌的自责和痛心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像个溺水者一般喘不过气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苍耳也立马蹲下,他轻轻拍着沈归舟的后背,他也松了一口气,沈归舟终于哭出来了也算是好事,“哭吧哭吧,哭出来吧……”
沈归舟的感情已经不受理智控制了,他语无伦次地机械地重复着,抽泣着,嘶吼着:“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好想他……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要他回来……我只要他在我身边……”
愤怒和仇恨如毒蛇毒舌一般挑动着他的神经,这笔帐他早晚是要跟灵霄清算的,只是不是现在,现在他要先想办法保全魔族。
苍耳心中焦急,可奈何他也不是个会宽慰人的,正巧这时他余光瞥见地上落着一个信封,他转眼看去,封皮上写着四个大字:归舟亲启。
苍耳连忙将信捡起递给沈归舟,“归舟,有信。”
沈归舟睁开模糊的泪眼定睛看去,他一眼便认出那是叶星阑的字迹。
他连忙擦擦手接过那封信,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颤颤巍巍地打开那封信,只见那信上洋洋洒洒写了不下千余字,抬头上书:“卿卿吾爱,见信如晤,展信舒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