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玖身体伤痛更烈，思绪却似抽离了般，仿若摆脱了肉缇的束缚，漠然俯视着自己破烂肮脏的身体和摆头进食的乌鸦。
看呐。这就是你的下场呢。心中一个声音隐隐响起。
与虎谋皮，机关算尽，背阁叛主，残杀同门……到头来许你余生自由的人置你于死地，被你算计下毒的人反盼你能好好活着……如今这副样子，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该。真是该。
脑中记忆纷乱，一时是卓敬温狂妄得逞的笑容，一时是同伴被杀前的惊愕，一时又是秋漠寒死前温温凉凉的浅笑，以及满满愧疚淡淡感伤的眼神。
为什么呢？为什么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肯为了下属而死？
哦……对，他中毒了，本也活不久了，活不久了。
可，为什么，那人想要救他们？
那人虽然中毒，却非完全丧失战力。若那时卓敬温赶来，他驱使自己，拼得两败俱伤，纵杀不得卓敬温，至少也能杀几人泄愤。他，却为仆从活命，把自己头颅奉上？
脑中影像益发杂乱，但那人死后温浅安然的面容，却在脑中愈来愈清晰。
不……不对。他是高高在上的阁主，是手握生杀大权、面冷心冷的秋漠寒，是操纵着自己生死苦痛的主人，是邀买人心、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怎么能，他怎么能……？
怎么能在危难前，舍了自身，去保全手中的刀剑呢？
不该的。不该的。
秋漠寒。主上。
往日种种一一在眼前浮现，他的呵斥，他的罚；他的施恩，他的赏；他的宽宥，他的惩处……申玖无声的笑了。机关算尽大梦一场，却终是自己欲壑难填，扭曲了世界，辜负了人心。
身子一点点凉下去，他的思绪也渐渐陷入黑暗。他知道自己命数已尽。
罢罢罢。这一生错事做尽，一会儿便向他请罪，只不知他可还愿处置自己？最好落个魂飞湮灭，换他来世富贵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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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生
混沌中，申玖只觉有人拿了鞭子抽在他的背脊，身后火辣辣的痛。
又挨了几鞭，只听一个声音道：“放他下来。”接着是一阵铁索哗啦，他只觉双手摆脱了什么桎梏，轻快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