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反正本来也不是冲着你打游戏来的……]
“谢谢大家，”江博歪头一笑，“那我们还是继续做剧情吧？要是接下来还有时间，我就去试一试新的游戏，正好可以给大家到时候做个临时小测评。”
是，他的粉丝的确不多，但贵在精。平台一开始还试着捧他，到后来见他扶不上墙也就有点放弃的意思了，下了新人列表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靠前的队列中，因此除了这几个每天守时守点蹲着的粉丝以外，别的玩家也很少点进来看。
两个小时后，他将《噩梦贩卖》最新更新的剧情全都过了一遍，一边退出游戏一边道，“刚刚在直播前我就在下新的游戏了，这时候应该下载差不多了。”
[难怪看你玩的时候有点卡卡的！]
[新游叫什么？]
[我大概猜到了，不知道和我想的是不是同一个……]
“游戏叫《织梦》，和《噩梦》一样带了些灵异元素。副本里所有玩家将会扮演不同的角色，接到不同的任务，但是并不是所有玩家都是好人。据说游戏剧本有成千上万种，并且所有玩家都不会玩到和之前玩过一模一样的剧本。”
[这么多？]
[我知道这个游戏！虽然是个新公司，但是听说不管是画面还是内容都一级棒。]
[我开始吃安利了！]
“对，我也觉得很惊讶，制作过程中应该花了不少功夫。”江博安装好游戏，点入购买账号的界面开始定制角色，“游戏背景并不复杂，每个剧本都是不同的梦境，但是这些梦境都支离破碎，需要重新拼组。玩家进行匹配，按照自己的随机身份进行角色扮演和推理来完成任务获得梦境关键线索，所有线索拼凑完毕就能成功逃脱梦境。但这些玩家中将会有玩家按照比例被挑选为‘破梦人’，专门阻碍其他‘织梦人’的行动，这个‘破梦人’会拥有其他玩家没有的特权，但是过程中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测试自己够不够心机的时间到了233]
[完了，觉得如果我去挑拨离间绝对活不过第二集。]
江博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在创立角色上，直接选择了摄像头进行真人导入。毕竟看着长了一张和自己神似的脸的角色，总会多增加一些自己玩游戏的细心度。
“画面的确很棒……我看宣传片的时候就有些震惊，但现在觉得光是冲着画面花三百块也值了。”江博操控着角色进入了初始剧情，他一边看过场动画一边和玩家讲述自己此刻的感受，“这个游戏除了匹配还可以和好友自定义剧本，虽然减少了破梦人存在的难度，但是可玩性应该还是很强的。你们要是打算来玩看看可以加我好友，我的ID没变。”
动画过后，耳机中忽然传来一个人在喊他的声音。他循声转动着视角，在星海中看见了一个立在不远处的NPC。这个NPC的模型比他的角色要高出一个头，角度逆光看不清长什么样。
[这NPC声音有点点好听。]
[就我关注点在它喊的不是明明的游戏ID吗？]
[江博也是剧情里的NPC吗？]
江博一愣，这才注意到这个NPC喊的是他的本名。他感觉有些奇怪，嘴上还是应和着弹幕也夸了句，“声音是挺好听的，有兴趣的一会儿可以去翻一翻配音表。”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NPC又喊了他一声，这一回声音清晰地穿过他的耳边，却让他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江博。”NPC朝着他迈出一步，那张脸也露了出来。它脸上没有什么笑容，说不出是喜是悲，“欢迎来到梦的世界。”
[靠，一个指引NPC都建模这么强了吗？]
[入坑了入坑了，冲着这个NPC我也入坑了！]
[这个NPC是随机的吗？今天白天看到有别人上传视频，指引人不是同一个。]
江博心思一动，打开了聊天框发了个“你好”过去。
NPC一时间没有说话，让人怀疑是不是它并没有智能，不会搭理玩家的言语。江博等了片刻，想问它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但晾在有不少人正在盯着他的屏幕，这句话一转变成了另一句。
【附近】[明明没有]：你叫什么？
NPC没有回答他，倒是金粉一晃而过，立体的名字便出现在了头顶上方。
[这个名字和明明的ID有点点神似？]
[‘明芜’，‘明明没有’，不会是因为ID特殊所以触发了隐藏的NPC吧hhh]
[可是看这个NPC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哎……]
不知为什么，在看见这个NPC名称的一刹那，江博心都跟着痛了痛。他有些迟钝，寻思着该不会是体检报告出了差错吧？但是他看着面前那个目光紧锁在自己角色上并且跟着不停左右移动的NPC，却忽然生了些玩笑心思。
【附近】[明明没有]：你看我们ID这么有缘，你不会是游戏分配给我的CP吧？
[哈哈哈哈NPC都要调戏。]
[还有这种好事？？那我光速下载游戏！]
[NPC：这个玩家不会是个傻子吧。]
明芜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江博时，这个年轻人奄奄一息地趴在垃圾堆中。其实在那场游戏里，垃圾堆的确是一个玩家的安全藏身点，只不过当时的副本内NPC已经有了灵智，哪怕躲在其中也会被发现。
他是寻着幸运者玩家去的，见到他后觉得有些可惜，一边看着他生命体在逐渐消失，一边后台计算着新的方案。当他决定离开去寻找第二位幸运者时，江博却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踝。疼痛让人开不了口，说不出任何求救的话，但是那双眼睛却并不是昏暗无光的。
这个可怜必死的玩家估计是将自己认成了路过的生存者，抱着一丝脆弱的希望，向他伸出了手。而明芜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他握了上去。他想，恐怕真的是自己即将到保质期，快要报废掉了，不然他压根不该耽误时间去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
在替江博稳固数据时，意识模糊的青年哆嗦着问他，“你叫什么？”
明芜是没有名字的，他只有出厂编号。不过他要以玩家的假身份参入到游戏中，必须拥有一个人类的名字。他看见数据的主人ID叫“明明没有”，他便临时为自己取了个名，说，“我叫明芜。”
江博缩成一团，“……你名字真好听。”
明芜想，这个玩家看上去真的很好骗，明明人都快死了，却还念叨着别人名字。江博的身体已经破烂不堪，无法承载着一个灵魂体的寄生。他将这个玩家的数据全部提取出来，做了一些细小的手脚，而后放入了全新的容器里。做好一切后，面前的人只会记得自己救了他一命。作为交换，他想从另一方面给他一些补偿，于是在顺理成章成为了搭档后，他问过这名玩家有没有什么想要完成的愿望。
“愿望啊……”
看他那副憧憬模样，明芜还以为他会想说“活着离开这里”之类的话。但是江博并没有，只是笑着道，“我有一个想要结交的人……也不算是结交吧，大概就是想和他一起玩一次游戏。”
明芜觉得这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毕竟就算江博不提，他也是要去找颜元的。于是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不太对劲了呢？也许是江博如愿以偿和颜元进入了同一个副本后，他的愿望便实现了。人一旦实现了面前的愿望，就会去寻找下一个愿望。也就是从这时开始，江博总是会看着自己的方向发呆，等他视线同样看去后，又会灿然一笑，乖乖地任由他拿捏。
每一次催眠江博的过程都是顺利的，这个玩家从不会怀疑他，像是对自己已经信任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后来他耗光了江博的幸运值，却也没有想过将这个已经不存威胁的人重新毁掉，甚至在玩家全灭后，他从碎掉的容器中再一次捡起了江博残存的数据体。
他一直在想颜元嗤笑他的那句话，说他只是个不懂情爱的机器。他承认他的确不明白，就连为什么后期江博的情绪一直起伏不定他也找不出原因。在等颜元醒来的空隙里，他拿着那团数据体静静地在狭小的箱庭中坐着。直到最后，他终于做了一个决定。他将江博所有和这个世界有关的记忆，全部从数据中剔除了。
虽然他还是不懂人类的情爱，但稍微能了解到一些了。他认为这种感情有些糟糕，至少他觉得让江博产生了这种感情是糟糕的。明芜并不是一个完美的AI，他也很明白自己迟早会被人类所淘汰。但是当日期越来越近后，他却想要违背这种规则，继续苟延残喘地运行下去。
当沈桉容问他要不要考虑放弃AI的身份，做一个普通的NPC一直存活在游戏中后，他几乎是没有考虑就同意了。在谈话的末尾，沈桉容敲了个微笑的表情，顺便附送给他一句话：其实当你不想被回收进垃圾场时，你就已经懂得人类的情感了。
他忽然顿悟了，也许在第一次看见江博并且想要让他活下去时，他就开始尝试去理解情爱了，但是他并没有意识到，也并没有把握住。
他看着近聊里江博发出的那句话，动了动唇。
低沉的声音像是妄将即将破壳而出的恶禽压抑至更深处，同一时间不光是他，所有在直播间里的人全都听到了这个NPC简短的答复。
——不是。
[233被NPC拒绝了！！！]
[哈哈哈哈哈哈一本正经的拒绝]
[明明不哭！你还有我！]
江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你们别笑话我了，什么话都不答我还以为它不会和玩家互动的来着，所以才和它开了玩笑。”
他看了眼屏幕上方的任务，打算进入下一步剧情中，耳机里却响起一声叹息。
听闻有个小主播触发了隐藏NPC的彩蛋，追着号码涌入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江博的注意力却不在自己直播间的人气值上，他有些迟疑地重新审视了NPC一眼，那声叹息像是错觉一般，只一瞬便融进了游戏的背景音中。
片刻后，江博回过神，笑着操控着角色绕开了那个堵在面前的NPC，“不浪费时间啦，离下播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了，我们赶紧做完指引任务，等明天就可以直接匹配副本了。”
箭头提示着沿着星河一直往前离开梦境，角色到达那道光门时，有一条弹幕让他回头看看NPC有没有跟上来。他转动着视角往后看了看，顶着“明芜”二字的NPC依旧站在原地，两个模型中间已经隔了很远的一段距离，只不过它的视线似乎一直紧随着自己的角色移动。
为什么不跟上来呢？这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快到江博根本来不及抓住，便毫不留念地穿过了光门。
绚丽的背景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纯黑的空间和逐渐攀升的字幕。他呆呆地看着屏幕中映出的那张脸，忽然想问自己一句——你笑的怎么这么难看？
作者有话说：
关于这一章……我之前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有说过，这俩在我想法里并不是CP。 明芜身份太特殊了，他不是人，如果HE了对江博来说太不公平了。 所以还是就这样开放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