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若是询问属下的看法,”邝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没有迟疑地说:“属下选前者。”
“保北京。”
“对。”
“那金陵城将没有任何军方的助力,城内都督府、兵马司、应天府、锦衣卫,还有这里的两千人马,就是金陵城的全部兵力,总和不到一万五千人。”
杀香月心中一紧,惊讶于这个老人在他这个外人面前如此坦率的态度,他努力地装作没有听到,把头偏转过去。
“属下还是选北京。”
利弊得失如此明显,但邝简还是清清楚楚地说:“是战是逃,北京方面一定是经过了一番争论才最终下的决心,那里是国家的首都,皇帝可以重立,官员可以重选,但是北京一旦城破,整个大明朝就完了,金陵所有的抵抗都会失去意义。”
皇帝身陷敌营,半个朝廷灰飞烟灭,瓦剌的骑军就在紫荆关外耀武扬威,通往北京城的大门已经被人打开,这样的危局,二百三十年前的北宋靖康年也曾出现过,若是南渡,宋朝的阴鉴,就在眼前。
“于谦曾是家父的副手,这些年与家父一直合作无间,为人清正刚直,能力亦毋庸置疑。他是书生没错,可现在北京还有这么一位书生会振臂而起,没有被也先的铁骑吓破肝胆,没有任由主逃派占领上风,便已经是在群龙无首的首都稳定住了局面,既然他急需救援,金陵就该速速谴兵……至于此地,此处乃东南第一大坚城,城墙环绕九十六里,粮食充盈,城墙坚固,城中官员将士并无损耗,城中居民多达五十余万,现在只要能保住民心不散,这里就可以支撑下去。”
杀香月一怔,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用力地牵住了——
“侯爷若下定决心,”邝简表情平静,声音却坚定有力,当着这位三朝老人的面,紧紧攥住杀香月的手,毫不迟疑地说:“属下愿意防守金陵。”
小间中落针可闻,小间外急躁的会议还在继续——
丰城侯陷入沉吟,杀香月侧过头去,目不转睛地看向身边之人——
与此同时,他动容中也想明白了邝简带他进来的原因,他手指隐隐发僵,呼吸发沉,不着痕迹地想要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邝简没有看他,却继续用力握住了他的手,紧紧地钳在自己的手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