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他低下头。
“他以前看我的时候,我就常常觉得他眼里没有我,后来我发现他肯呆在我身边是为了搞清楚我们家的事,搞清楚你到底是不是那个被遗弃的人。那时候我很生气,可是我也很好奇……他说他认识我哥哥,我也想认识我哥哥啊,所以没有赶走他。可他把你保护得死死的,怎么都不联系你,直到要拍这部电影——对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忽而抬起脸,朝我坐近了一点。
“他的剧本本来就是为你写的,他做梦都想你来演,但他也只敢做梦。要不是我闹,他根本不敢找你。”
我不知如何正面作答,只好笑:“原来他也会怂。”
“他怂的时候多着呢,哼,我才受不了他!”
“那你喜欢他什么?”我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言辞未经大脑。
然而他看起来并不对“喜欢”二字上心,也不因此羞窘。但颇将这问题当回事,微微歪头做思考状,半晌,很认真地回答我。
“他主动管着我的时候,我很想听他的话。但他不怎么喜欢管我,我就闹事情让他管,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大概是恋父情结?哎呀,不知道,都怪老头儿和那女佛祖,我什么都缺,缺爸爸缺妈妈缺哥哥,迟雪在我心里就是这些人。”
我心头惊跳一下,轻声道:“迟雪在你心里,是你的家人。”
“是吧……但是现在我有你了,还有然然,已经没那么需要他了。所以随他便吧,爱谁谁——我又没有那么喜欢男的。”
这话我是真的没法儿接。
跟我说话的同时,他还在微信上和宋蔚然聊天。
有时候是文字,有时候是语音,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猜测许冠如这次要干什么,有可能把茉莉带到哪里去。
顺便,他还向我科普了一下宋蔚然和许冠如的爱情故事。
这么些年宋蔚然都没同我细说,这才几个月就对他掏心掏肺了。
我听得气闷不已,又心疼叹气。
许冠如稍长宋蔚然两岁,在宋蔚然大一的时候认识她。他家境不好,由爷爷抚养,从小没好好读书,很早就出来混社会。
因此,追求宋蔚然时他装得一副成熟男人的好风度,不时透露一丝恰到好处的“未除尽的少年锐气”,迷得宋蔚然昏头昏脑。
宋蔚然先前生命中最重要的男孩子就是我和迟雪。我们俩不算守规矩的小孩,但人是好的,她大概便以为许冠如和我们属同类。
二十哐当,刺激和爱情胜过一切,她不经诱惑,和许冠如偷偷扯了结婚证,怀了孕——后来的事情就是我知道的部分了。
家里得知她没毕业就结婚怀孕,气得断绝关系,放话说等她毕业了如果两人还好好的,那就认这门亲事。
她对这威胁不以为意,对许冠如信心满满,结果后者负了她。
太小出社会,许冠如惯走旁门左道。在宋蔚然临产前,他因为在夜场卖不该卖的东西,终究把自己坑了,一去四五年。
现在他已经没有别的亲人,唯一的血脉就是宋茉莉。
接连来“偷”女儿,在我们看来是惊心动魄,在他那边倒确实是寻找世上唯一的牵绊。
虎毒不食子,他是不会伤害孩子的。
这点宋蔚然心中了然,微信里和曾玉菡做推测和计划也并不算着急。
回到城里,我们和宋蔚然分头直奔推测地点——中洲半岛人造沙滩。
这个地方,家里每个人都向茉莉承诺过,却总是一再推迟未能成行,或者就算去了也没能玩尽兴。
宋蔚然认为,轮也该轮到这里了。
车到沙滩外的停车场,曾玉菡让白助理有事先去忙,车留下,他和我去沙滩找人。
白助理却顾忌我的情况,表示要留下。
“犯得着看那么紧吗?难道你不在身边他就会被警察叔叔带走了?真要是警察叔叔要人的话,你在也没用啊!”
曾玉菡摆摆手,向我寻求认同:“对吧,哥?”
“嗯。”我点点头,平静道,“该来的挡不住。”
话音刚落,白助理便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我,上面的来电是迟雪。
眼前眩晕和心头痛当即同时袭来,逼得我眼酸泪涌,几近失态。
这才是真的,该来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