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情况根本不允许他任性。
他最终顺从了内心的声音,再次喃喃的道歉,“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是我错了……”
说着,林知南膝行了几步,想要靠近陆云起,却被陆云起一脚踹在肩膀,整个人狼狈的摔倒在地。
“林知南你真脏。”
陆云起的声音不大,林知南听得清清楚楚。
简单的六个字,将他的灵魂虐杀。
“脏”这个字几乎充斥了林知南整个人生,他明明是个四肢健全,身体健康的人,却被父母抛弃,城中村的孩子们说他和弟弟是野孩子私生子,嫌他住在垃圾堆旁的烂尾楼里,常年无法洗澡使兄弟二人身上累积了黑黑的皴,孩子们都不肯和他玩。
后来被林伟收养,林知南为了保护弟弟率先提出和林伟做笔交易,特殊体质的他做林伟实验所的活体实验品,而对应的,林伟要对弟弟的白化病治疗负责。
听到林知南提出的要求,狡猾的林伟沉思片刻,答应了他,随后又接了句,“……果然是我小看你了,本来以为你和小宁一样单纯,现在看来,在大人堆里长大的孩子就是不一般——心真脏……”
从这句话里林知南感觉到了诡异的赞扬,但绝对不是什么好的意思。
再后来,他像只美丽又易碎的珍品被林伟带出去观光展览,无数双眼睛在他身上巡睃,或贪婪,或狡黠,或带着隐秘的感情。
没人问过他的感受,谁都觉得他不过是个玩物。
再努力,也是玩物。
林知南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扇了一巴掌,重新在距离陆云起三步之遥的地毯上跪好,不敢再靠近。
他张张干裂的嘴唇,发出的声音令他自己都觉得难听至极。
“……除了你,没有别人,真的。”
陆云起正在气头上,林知南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进去,也不愿意相信,他怒极反笑,“那你记录那些男人是想干什么?林知南,你就这么自甘堕落,离了男人就活不了是不是?还是说我没法满足你?”
“我……”林知南倒吸一口冷气,肩膀渐渐落了下来。
当年收到陆云起从国外寄来的离婚协议书时,林知南确实想过疯狂一把,他听从林伟的安排写下了那些人的联系方式,也和其他人有过短暂的交往,陆云起说的没错,他确实和那些男人有过联系,但仅限于朋友情谊,完全不是陆云起以为的龌龊关系。
陆云起现在的肆意恶毒揣测,让林知南的心底泛起苦涩。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陆云起原来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过去的温馨和柔情,似乎只是一张虚假的面具,无法伪装,就露出了狰狞可怖的面孔。
林知南想到过去,反而更加冷静,反正已经撕破脸,再恶劣一点也没关系。
回忆是最美好的泡沫,亲手将它戳破,也不失最成功的报复。
林知南抬头望向陆云起,目光中多了几分不屈,“是你先提出离婚的,你不要我了,还不许我和其他人交往,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说我离不开男人,对,我就是这种人,如果你觉得错付感情,那抱歉,是你对我还不够了解。”林知南破罐子破摔,索性把脑海里想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六年前我就警告过你很多次,不要和我这种人在一起,是你一意孤行走到我的身边,现在你来指责我水性杨花,陆云起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既然陆云起不想为过去保留一丝脸面,那就谁都不要留了。
林知南站起身,随手扯过衣架上的西装外套穿在身上,抬高了声音,“……我早就说过我接近你是为了钱,以前是,现在也是,是你不信,非要强求什么爱情,爱情值多少钱?”
爱情分文不值。
没有物质保证的爱情更是这样。
林知南的目光中没有愤怒,反而带着满是怜悯。
他觉得当年一腔孤勇的陆云起可笑,但是不顾一切相信陆云起的自己更可笑。
话说到这份儿上,林知南以为陆云起绝对会暴跳如雷的跟自己解约,然后结束这段可笑的复婚,再逼自己把拿走的钱吐出来。
可林知南没想到的是陆云起拦住了自己的去路,一把将自己扛在了肩上。
之后他身上的感觉只剩下疼。
毫不怜惜的行为让林知南浑身骨头像被卡车碾压过,从内到外都无比疼痛。
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好累,要不就……算了吧。林知南想就这么死掉也好,活着对他来说是一种永无止境的折磨。
林知南的意识渐渐混沌,连日的劳累和暴力的对待让他昏迷了过去。
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拉着窗帘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很闷热,空调好像坏掉了,而陆云起不知所踪。
林知南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他咬牙撑起身体寻找手机,好不容易在外套里摸到了手机,窗外有什么一闪而过,几声闷雷在天上轰然炸开。
毫无防备的林知南被吓得心一颤,手机掉在了地上。
林知南翻了个身,闭眼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
不用看,肯定是遍体鳞伤,后面受伤的几率很大,林知南没能阻止陆云起发泄般的乱冲乱撞。
一颗大号螺丝钉被硬生生砸进了小号螺母。
林知南咬紧牙关爬到床边,伸长胳膊去地上摸索,好在手机掉落的地方离床不远,他顺利拿到了手机。
手机屏幕被摔得稀碎,林知南长按开机键,手机屏幕一闪,勉强开机。
几秒钟后,一条又一条消息跳入他的视线。
“我完了。”
“三月份桐花公馆的项目是不是你负责的?那个项目出了问题。”
“我还以为他们是尾款未付,还派了人去催,可是他们亮出合同,说签订时就是三十万,已经全部付清,我找了当时的存档,当时确实写的是三十万。”
“总公司催我查这件事,如果消失的二百七十万凑不齐,就只能……”
白皓没继续往下说,林知南听完他发的语音,大概了解了来龙去脉。
扫一眼时间,正是凌晨一点,林知南顾不得白皓是否在休息,给他回了个电话。
“……你可算回电话了,你现在在哪?”白皓气喘吁吁的,听上去刚刚在剧烈运动。
林知南听完目前的情况,握紧手机,“我马上过去。”
白皓听出他状态不正常,正准备多问几句,林知南却挂断了电话。
从床到浴室,短短几米的距离,林知南撑着无力的双腿艰难地走了十几分钟,额头的冷汗打湿了他的头发,好几次,他几乎想自暴自弃地爬过去。
好不容易进入浴室,目光触到浴缸边缘,林知南闭了闭眼睛,试图甩掉自己不久前的惨状。
他倚着墙,用手简单的做了后面的清理,转头无意间瞥到镜子里自己的模样,林知南疲惫的连一个笑容都硬挤不出来。
洗完澡,他从衣帽间找出一身正装,长袖衬衫口子系到最上面,勉强能遮住脖子上的痕迹。
在穿衣镜前确认不会让人发现异常,他才挑出一瓶香水,简单的喷了几下,试图祛除身上似有若无的灰色鼠尾草香味。
打开门,外面一片漆黑,除了窗外风雨大作的声音,房子里安静的像口埋入地底的棺材。
林知南蹒跚着步伐下楼,期间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扯到了后面的伤口,他倒吸一口冷气,僵着身体在原地站了好久才稍微缓过劲儿。
来到一楼,打开客厅的灯,整栋房子里没有任何佣人,房子成了风雨中的孤岛,只有他一个“幸存者”。
房子的主人也不知去向。
但他来不及考虑这么多,从玄关的柜子翻出一把雨伞,握紧车钥匙,从房子地下室走到了车库。
幸好他的车在家,否则这个时间点这个天气叫滴滴,多少钱都没人接。
坐上驾驶位,林知南疼的额头青筋凸起,他的大脑也昏昏沉沉的,额头有些发烫,这是发烧的征兆。
卧室里有强效退烧药,林知南后悔自己没早点发现自己发烧。
他决定到公司再找白皓要几片退烧药,便发动了汽车。
车辆驶入雨幕,很快隐没在了黑暗的风雨里,只有灯光在树林间摇摇晃晃,好像风再剧烈一点就能把它打散。
作者有话说:
此处该有顾里的名言(请大家自行填空):___________
这应该是最后虐知南的地方了,后面开始追妻
提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