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冬天零下四十多度,一般凌晨最冷,”陆云起说着单手拎起两人的随身小旅行箱,空出来的一只手伸向林知南,“来,别走丢了。”
已经开始出汗的林知南闻言放弃了摘下帽子的动作,把手交给陆云起。
下飞机时,林知南望着陆云起走在自己前面的身影,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被当成了怕在人群中走丢的小朋友。
就差在胸口挂个牌牌,写个“陆云起专属”了。
不知为什么,林知南有点享受这样的感觉。
他望着陆云起宽厚的背影,渐渐与脑海中牵着他举伞在暴雨中狂奔的少年身影重合。
那时岁月还没有教会两个人什么是仇恨,什么是怨怼。
两人十指相扣,牵住的是孤注一掷的未来,眼中映出彼此意气风发的笑容,讨论的是两个人烟火里的生活。
我爱你。
林知南对陆云起的背影默默的说。
一如当年坚定。
因为时间特殊,机场内人流量并不大,林知南和陆云起推着手推车去取托运的行李,陆云起让林知南等在一边,他一个人忙来忙去。
搬完行李,陆云起才来到林知南身边,此时他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羽绒服敞着怀,露出里面的牛仔蓝衬衫和墨绿针织衫,额头的头发被他随手推了上去,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整个人看上去无比爽朗。
陆云起有些微喘,可与林知南对视的时候还是笑着抬了抬下巴,“等急了?”
林知南摇头,勾勾手指,让他过来坐自己身边。
单纯的陆云起只以为林知南要自己歇歇,便老老实实坐了过来。
望着陆云起清澈的眼睛,林知南忽然有点不忍心“下手”。
“你过来点儿。”林知南心一横,对陆云起下令。
“?”陆云起听话的靠近。
林知南甚至能看到他身后因为开心而不停晃动的“大尾巴”。
林知南的目光从陆云起身后上移到他的眼睛,与他对视,“再过来点儿。”
陆云起茫然地眨眨眼睛,又凑近了些。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十厘米。
他们能闻到彼此身上的香水味。
苦桃和灰色香根草。
一种源自黑暗和污浊的凛冽甘甜,一种生来优雅却侵染在磨难中的沧桑,相交,融合在一起,如同两个苦涩魂灵的相知,碰撞,最终合为一体。
此时窗外狂风裹挟着暴雪如约而至,此时窗内春风料峭撩拨着暗涌的爱意。
四目相对,林知南没有犹豫,吻了上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这个吻只是简单的触碰,却让陆云起的心脏一悸,呼吸都缓慢了几分。
“我没什么能给你的,我只有我自己了。”
林知南亲完就把自己缩回了帽子围脖里,长长的绒毛掩盖了他的窘迫。
他想自己真是太傻了,只是稍微被爱了一下,就迫不及待的把所有都翻出来送给陆云起。
这实在太傻了。
陆云起看着一时冲动亲了自己又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小笨蛋,有些无奈地笑了。
“没关系,我只要你,”陆云起把人从柔软的“伪装”中拉了出来,捧起微微发烫的脸庞,在他唇角留了一吻,“现在你不是一无所有啦,林知南,你还有我。”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陆云起的手上,被他轻轻拭去。
这样可怜又可爱的小笨蛋,要是被别人拐跑了可如何是好。
陆云起吻去了湿润的眼泪,随即加深了亲吻。
多年前,他愿意接受一株生长在泥淖中,坚韧又乐观的野草在自己的心里肆无忌惮的疯长蔓延,纵容他占据整颗心脏。
时至今日,他依然愿意接纳这株荒芜中依然坚挺的野草。
——他愿意接受这深沉又绝望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