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以前一个人在家里过夜都好像没有这么孤独过，许槐安曲着身子靠在床上，他神经已经疲倦到极点，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妈妈歇斯底里骂了他好久，而他爸爸则是靠在沙发上，无尽的沉默。最后率先摔门而出的是他妈妈。
他爸爸低声说了句让许槐安再考虑考虑，也离开了，这个偌大空旷的房子上演了一场闹剧之后又归于平静，许槐安照常洗漱回房间，他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可是闭上眼却怎么都睡不着。
不太清晰的幼年生活反复在脑海里出现、消失、旋转、扭曲，许槐安长长呼出一口气，起身出房间喝水，他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半个身子探入黑暗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无穷无尽的孤单像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吞噬着他。
许槐安瞥了一眼因为走的匆忙，被他爸爸留在桌子上的文件袋，他走过来轻轻抽出来，是一份两个人都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几乎是一秒钟热血冲头，许槐安差点把它给撕了。
但没用的，撕了一份，他们还能再签千千万万份。
以为只要沉默就能盖过去的难受在心间热烈翻涌着，碰撞着，搅得他心脏疼得厉害，许槐安稍稍抿唇，把情绪吞下，再把文件装封好，光着脚走回房间。
睡不着，依旧睡不着，许槐安扒拉开手机，刺眼的光让他头晕目眩，强忍着不适看了一眼微信，叶寄川没有发消息过来，估计是喝酒喝上头了。许槐安抿了抿唇，缓缓退出聊天界面，翻到朋友圈刷新。
今天顾衍好像也去喝酒了，在朋友圈发了个灯红酒绿的视频，许槐安闲吵，没点进去看，准备返回关掉手机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屏幕，炸裂耳朵的音乐声响起，许槐安微微蹙眉，下一秒，他的眉蹙的更紧了。
视频里是叶寄川，许槐安看衣服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窝在沙发上，面前摆了高高低低好多空酒瓶，他微低着头侧身，靠在旁边的女生肩头，灯光恍惚，画面暧昧，背景音里还有顾衍小声的起哄，看起来激动极了。
许槐安呼吸一窒，这个女生，是今天打篮球的时候那个给叶寄川递水，被拒绝的那个。
许槐安意识愈加清醒，他更睡不着了。
如往常一样，许槐安赶在了班上大部分人还没到之前进了教室，他把牛奶放到叶寄川桌子里，可能是因为昨天玩到太晚，叶寄川和顾衍一上午都没来上课。许槐安中午实在顶不住，没去食堂吃饭，下课铃一响就瞌眼皮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睡得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直到被人拍了拍肩膀，许槐安才艰难地睁开酸涩的眼睛。
“怎么没去吃饭？”林嘉木微微附身，轻声问。
许槐安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声音低哑：“没胃口。”
林嘉木递给他一个热面包：“没胃口也要垫垫肚子，下午课太多了。”
许槐安也不是没胃口，他睡过头了，现在再赶过去吃饭也来不及，只好饿着肚子过下午的课了。但是就算是饿死在这里，许槐安也不想接林嘉木的好意。
他摇了摇头：“我不饿。”
林嘉木微微一愣，把面包丢下，然后扭头准备走。
“林嘉木，你拿走吧。”
声音有气无力，林嘉木都摸不准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不饿。
原本安静的教室忽然响起一阵骚动，大片人涌着进了教室，午休时间马上要结束了，许槐安叹了口气，准备把书拿出来上下午的课。
林嘉木无动于衷，欲往自己的座位上走，谁知下一秒，给许槐安特地热好的面包，被刚刚人群簇拥着进来的叶寄川，拎起一把丢到他身上，林嘉木回头，见叶寄川神色冰凉道：“叫你拿走没听见？”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槐安轻轻闭眼。
他脑子里混沌一片，都没听清叶寄川和林嘉木的具体对话内容，反正最后叶寄川坐回了位置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没吃饭吗？饿不饿？”
他声音特别温柔，跟对其他人说话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许槐安鼻子一酸，摇了摇头：“我不饿。”
“看来我以后得上午来了，不在这守着你你就不乖了，饭都不去吃。”
许槐安眷恋地用脸蹭了蹭叶寄川的手掌，一言不发。
虽然许槐安说他不饿，但下午的叶寄川还是叫人帮他买了个饭回来，热气腾腾，许槐安早就饿过那个劲了，胃里只绞痛得厉害，他哑声拒绝：“我不太想吃。”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早上吃太多了。”
叶寄川隐隐感觉哪里不对，但许槐安好像情绪很差，怎么问都很防备，他扭头问顾衍：“许槐安怎么了？”
“哥，我就比你早来五分钟，就看见林嘉木找他说话，没怎么呀。”顾衍往前探了探身子，“哎，今晚要不要再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