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叶寄川接到顾衍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公司开会，把国外的业务如数移到国内来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精力，叶寄川已经带着团队熬了好几个通宵了，但他依旧面无表情支撑着下巴，神情专注盯着汇报的小组长，偶尔还轻轻摩挲着眉毛，目光如炬。
忽然，叶总旁边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汇报被打断。叶寄川有些烦躁，名字都没看，就直接挂掉了。
第二次汇报被打断的时候小组长愣住了，看到叶总脸上冷冰冰的表情，暗叫不好。整个会议室静得就剩手机铃声，叶寄川轻轻掀开手机，瞥了一眼名字，然后划开放到耳朵边，小组长惊恐地盯着面无表情的叶总，心里的鼓打得飞快，下一秒，他看见叶寄川万年没什么表情的脸猛地一顿，然后狠狠蹙起了眉，一把推开身后的凳子，传来刺啦的一声，他急匆匆走到会议室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声音慌乱：“散会。”
叶寄川拧开油门之前定下来深呼吸了两下，然后理了理领带，撇头看了一眼反光镜里的自己，几天熬夜黑眼圈有点重，板着个脸没什么温度似的，他抿了抿唇，轻轻扯出一个笑。
好丑。
叶寄川赶到ktv的时候里头正玩到嗨点，闹腾得不得了，叶寄川直接推开门冲了进去，跟在门口坐立难安的顾衍打了个照面，顾衍立马迎了上来：“川哥。”
包厢里有人认出叶寄川，小声的惊呼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传来，叶寄川纤瘦高挑，一身修长的黑色西装衬的他整个人贵气十足，包厢里缠绕在一起的烟味和酒味让叶寄川紧了紧眉，他声音有些强硬，问道：“人呢？”
顾衍指了指外面：“林嘉木带他走了。”
叶寄川脸色一顿，他比起四年前身上多了些沉稳，但藏在眸底的锐气更锋利。
“走了多久了？”
“你说许槐安吗？”有个声音小小的女孩举手怯生生说，“他刚刚好像不太舒服，林嘉木说带他去医院看看。”
这里头烟味这么重，说的不太舒服肯定是过敏了，叶寄川心头攀上数只蚂蚁，慢吞吞侵蚀着他的心脏，他返回停车场的步子都有点虚，颤抖着手指，导航了最近的几家医院，开车过去。
问到过敏病人是不是叫许槐安，得到肯定回复之后叶寄川就开始紧张起来了，他用手指甲死死按着掌心，往输液的临时病床走去。他艰难地滚了滚喉咙，这久违的、令人窒息的紧张和慌乱扣着他的心脏，纵使这几年在生意场上惊心动魄过多少心机布局的大项目，都没让他这么难以自持。
叶寄川轻轻迈过拐口，朝输液区那里望去。
他一眼就看见了许槐安。
许槐安小小一团，歪着脑袋靠在床上，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露出毛茸茸的后脑勺和耳垂肉，削尖的下巴陷在柔软的被子里，他不自在地哼咛一声，正没意识地把打了针的手别到被子里，叶寄川赶忙冲了上去，飞快握住了许槐安作恶的手腕，柔嫩的皮包裹着纤细的骨头，温热的手腕在掌心特别有实感，叶寄川恍然才感觉自己紧张地出了一手的汗。
许槐安轻轻闭着眼，双颊绯红，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看起来乖巧极了。
叶寄川心都快软成一滩水了，他直勾勾盯着许槐安，开始惊叹自己是怎么在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致命的思念里熬过来的。
许槐安喝了两杯酒，胃里有些难受，他微微挣扎了一下，没把手腕从禁锢中挣脱出来，蹙着眉哼咛了一句：“林嘉木，别抓着我……”
叶寄川心钝钝地疼，但他哪舍得对许槐安生一点气，温柔地伸手把许槐安额头的发拨开，目光柔柔落到他脸上，细细的眉、弯翘的睫毛、圆润的鼻尖、嫩红的唇，无数次在梦里刻画的容颜，如今实实在在出现在自己面前，叶寄川被涌上鼻头的酸涩冲得双眼泛红，他喃喃道：
“坏家伙。”
居然先叫别人的名字。
林嘉木付完医药费，带着买好的药赶回许槐安这儿的时候，看到一个人正伏在他的床边，凑得极近，他稍加快了步子，按住那个人的肩膀：
“你……”
叶寄川回头。
林嘉木一愣：“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叶寄川看了一眼林嘉木手里的单子，抬了抬下巴，问道：“多少钱？”
纵使过去四年，叶寄川身上那股傲得不行的气场不减反增，再加上他对林嘉木防备得不得了，面上表情更是冰冷。
“多少钱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叶寄川轻轻扯了扯嘴角：“林嘉木，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有什么机会吧？”
叶寄川定定看着林嘉木，语气势在必得：“四年前他是我的，四年后他依旧是我的。”
“四年前他是你的，但现在可不一定了，你以为你走了这么久，被扣的分会比我的少吗？现在我们不过在同一个起跑线。”林嘉木毫不示弱，“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
许槐安压根不知道自己在睡觉的时候旁边发生了这么激烈的修罗场，他半梦半醒，意识一直捕捉不到讯息，大脑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身上越来越痒，虚拟的梦境和意识深处在疯狂碰撞中，他难受地翻了个身，一个蹙眉把酸意送上鼻尖，润出来的泪把眼皮冲软，许槐安轻轻睁开眸子，往床边望去——
该怎么形容倏地撞进叶寄川眸子里的那种感觉。
许槐安第一反应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没反应过来，他瞬间瞪大了眸子，刚刚盛在眸子里的泪从眼尾滑过脸颊，没入发间。他艰难呼吸着，飘散在空气里的酒精分子被难闻的消毒水气味给盖住许多，许槐安死死揪住被子，目光定定，不自觉涌出了更多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