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瞌下眸子,按下腹部的不舒服,侧身眯着眼睛。
江鹤已经醒了快一个小时了,他拒绝了护工带来的白粥,刚刚都忘记问程宁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手术,怎么胃里这么难受,一想到要进食就恶心到想吐,江鹤轻轻咽了咽喉间的苦涩,只觉得烦躁和失落感愈演愈烈。
困意和恶心感在不断交织着,江鹤期间还吃了一次药,喉间蔓延着苦涩。
突然,枕头底下的手机铃声响了。
像是心脏被轻轻敲了敲门似的,江鹤感觉到了异常强烈的预感,所以他保持着侧卧的姿势,直到电话第二次响起,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江鹤叹了一口气。
十五分钟之后,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原桓榷已经赶到了。
江鹤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原桓榷以为他是睡着了,放轻了手上关门的动作,江鹤忽然沙哑着声音道:“先出去,我要休息了。”
“哥。”原桓榷叫他。
江鹤翻了个身坐起来,头发凌乱,嘴唇苍白,眼尾还凝聚着几抹红意,穿着医院单薄的蓝白条纹衣服,看起来有点可怜,又有点防备,正一言不发盯着原桓榷。
“哥。”他又叫了一声。
“别叫我哥。”江鹤说,几乎是一开口就有委屈的酸涩感涌上鼻尖,江鹤顿了顿,目光沉沉。
“还难受吗?还痛不痛?”
江鹤没说话。
原桓榷坐到了他床上的椅子上,柔声说:“你先躺着,穿这么一点太冷了。”
江鹤还是没说话。
原桓榷抿了抿唇,像伸手去摸江鹤的额头,被他一个退后躲开。
“今天我看完比赛就睡了一觉,本来想睡醒去找你吃饭,手机也没电关机了,没接到蓝色打来的电话,我醒的时候已经看到你的微博了,真的太吓人了。”原桓榷细细解释道,“你粉丝都急坏了,我也急坏了,从基地赶紧过来找你,幸亏你没事。”
“我没有想知道这么多。”江鹤微微瞌下眸子,盖住其间翻涌的情绪。
原桓榷往前凑了凑,伸手揽住江鹤,把他捞进怀里,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没有想知道,是我想告诉你。”
江鹤没有推开他,下巴顺势放到原桓榷肩头,哑着声音骂道:“你很烦人。”
此刻的江鹤像是受了伤蜷缩在角落里的小豹子,舔舐着自己的伤口,碰到有人接近时还要张开锋利的牙把对方吓远点。
但唯独原桓榷不怕他锋利的牙。
“是是是,我很烦人。”原桓榷耐心哄道。
“你最好是一直不要来。”
“不行,我恨不得来的更早一点。”
“你来再早也没用。”江鹤说。
原桓榷一下一下拍着江鹤单薄的后背,安抚着他。
“有用的呀,我可以给你出出气,逗你笑,陪你讲话。”
“你哄小孩呢,我才不需要。”
“我就是在哄小孩啊。”
“你才是小孩。”
“所以小孩,你当时害怕了吗?害怕里头加的东西是别的东西。”
“……”江鹤紧紧闭住眼,湿软的眼皮包裹着酸涩的眸,带来的刺痛感让他微微颤抖,所有人都在担心他好不好,只有原桓榷担心他怕不怕。
怕。
只要是那个人胆子再大一点、心肠再狠毒一点,江鹤可能已经死了。
太可怕了,死字原来在某个意义上是真的深刻伴随着生,而且密不可分。
江鹤没说出口,但是他颤抖的呼吸让原桓榷已经感受到了答案。
原桓榷的指尖也在微微颤抖,江鹤太瘦了,被抱在怀里很轻易就能圈住,还能感受到他纤瘦的蝴蝶骨,好像稍稍用力就会把他的翅膀给折断。
经历了离失去江鹤这么近的时刻,原桓榷都有点后怕,他喃喃道:“没关系,没关系,别害怕了。”
“很难受吧,真可怜……”
江鹤喉间一滞,他一瞬间感觉自己更可怜、更难过了。
原桓榷轻轻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江鹤的后脖颈,温热的触感以及紧贴着自己的、飞快跳动的心脏让原桓榷非常有实感,他们安静相拥,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
“饿不饿?”
“难受。”江鹤回过神,轻轻推开原桓榷,耳朵一抹极其明亮的红也被藏进被子里。
“难受也要吃点东西。”原桓榷试图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耐心问道,“你想吃什么?”
“快点告诉我,不告诉我我就买白粥了。”
“不要白粥。”
“那要什么?”
江鹤闷闷从被子传来一句:“乌冬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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