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林溪瞪大眼睛,血液倒流。
她见过叶沂南折磨人的样子,但从来没有见过一枪毙命死在她面前的人。她从裴敖的样子看到了叶沂南的冷漠,对生命无所谓的态度。
叶林溪眼睁睁看着前面那个穿着制服的军|人像残枝败叶一样摔落下去,她很久都没有办法平复自己。
“叶沂南,叶沂南你停手吧。”叶林溪哭着大喊,用力拍打叶沂南:“不要这样,不要再死人了。你放过他们,你……我跟你走,我跟你走就是了……”
“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叶林溪哭到没有声音,上气不接下气。
叶沂南死死抱着叶林溪的腰,给她支撑,防止她重心不稳。
“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要我的命。”叶沂南擦掉叶林溪的眼泪:“我就在这里,他们若不上来杀我,也不会被我杀掉。”
“可是你做错了,你都做错了啊!你怎么……怎么变成……”
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呢?
耳边的枪声不断,叶林溪看不清是谁又死了,她只希望所有事情都可以停下来。
不要再死人了,不要再有任何人死在这里。
叶沂南带着叶林溪往旁边滚,刚刚站的地方好几枪打在草地上。叶沂南掏出枪,在前面打了好几下,然后拉起叶林溪的手腕往前跑。
一片混乱,叶林溪什么都看不清。
她希望,现在就和叶沂南一起死了,这样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呢?
鹿丞提着冲锋枪往前跑,他等不了了,一刻都等不下去。
近在咫尺却不能把叶林溪带到身边的心情,那种感觉他体会一次就够了。
“妈的,鹿丞你给我回来。”肖良哲顶着飞过来的炸弹大吼:“你知道已经死了多少人吗?叶沂南就是疯子等着我们上赶着送死。”
“周围全部埋雷,第一批人为了不踩到雷都往前面山头躲,前面山头就是叶沂南……”
“我知道。”鹿丞回头,一点都不想听肖良哲分析的利弊:“但是如果叶九有任何事情,我会陪葬。”
他活着,也是因为叶林溪的存在生命才附有意义。所以他拼了命要跑过去,要去见叶林溪,他会把叶林溪抱在怀里告诉她没事了。
火光之间,枪声不断,死伤无数。
就是如此,他也要跑到叶林溪身边。死也只能死在叶林溪身边,顺带拉着叶沂南垫背。
肖良哲叫不住鹿丞,鹿丞决定一个人孤身往前走时,任何人都拦不住他。
“妈的,鹿丞你这个王八孙子。”肖良哲大吼骂道,用力往前跑:“你他妈死了,我白养你这么大。”
“鹿丞呢?”金景轩跑过来:“丫的又跑哪去了?”
肖良哲抹了把脸上的灰:“你带着一队人从后面包抄,鹿丞去找叶沂南了,小心雷。”
艹!
金景轩无声骂娘,鹿丞一个人去等同于送死。叶沂南是个什么人?他最恨鹿丞,恨不得把鹿丞碎尸万段,这时候鹿丞单枪匹马杀过去就是送人头。
放个屁的英雄主义?死了尸体都炸没了!
……
“叶沂南,你放弃吧,不要在伤害无辜的人了?”叶林溪哭着大喊,周围是乱七八糟的尸骸,她眼泪顺着眼角往下落。
“我求你了,我求求你,好不好……”
叶沂南将叶林溪拽过来,他捧着叶林溪的脸蛋。
他最舍不得叶林溪哭,可最近叶林溪总哭。她再也不会笑了,那个经常微笑叫他名字的那个女孩子,每次想起来叶沂南心底都一片柔软。
是他亲手毁了叶林溪,他后悔了。
“叶九,我们去南海吧,我想去南海了。”叶沂南一遍又一遍擦掉叶林溪脸上的泪水:“据说海南风景好,你肯定喜欢。”
“我可以不要美国的荣华富贵,也可以不要美国的绿卡,我要你在我身边。只要你说,我们就去海南。”
叶林溪只是哭,她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让她一辈子跟叶沂南呆在一起,每天担惊受怕,每天都恨不得想要杀了叶沂南。在这种度日如年的时间里流逝,她会疯掉吧。
她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同意吧。
“叶总,您带着叶小姐先走,我们断后。”裴敖捂着受伤的肩膀:“北边已经准备好船只,出了海一切都结束了。”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叶林溪哭着问叶沂南,她死死抓住叶沂南的衣服:“可以不用死这些人的,他们都因为你的决定死了。”
叶沂南抹掉叶林溪的眼泪,抓着叶林溪往前走:“乖,不哭。听到裴敖刚刚说的吗?马上就结束了。”
叶沂南做的这个决定啊,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来到这里有这一战,就想过带着叶林溪去南海。
那里很漂亮,可以在那里买个小岛。他的钱够在那里买个岛,建一栋房子。叶沂南在这里“死”了,他们就可以隐居别的地方生活,从此以后都不会有人找得到他。
叶沂南拉着叶林溪往前跑,山路泥泞,叶林溪跑的不快。
“叶九别怕,我们出了海就去海南。”
叶沂南扶着叶林溪轻声说着对未来的憧憬:“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以后可以有好几个孩子,我一定会对他们很好很好。他们会有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生活条件,还有……”
“你想让他们有一个杀过人的父亲吗?万一有一天知道真相,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面?”
叶林溪冷笑:“况且,我是不会和你有孩子的。我喜欢的人,从来不是你。”
叶沂南神色僵硬了一下,也只是一下而已:“没关系,未来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你你只有我,你会改变的。”
不,不会的!
叶林溪坚定地在心里回答,她是绝对不会原谅叶沂南。
她的爷爷是共|和军|人,从小她对军|人的敬仰早就深入骨髓。
英雄迟暮,尽管周身的锋利尽褪,却唯独那一身铮铮铁骨独立余生。这就是叶晓峰在叶林溪心里的印象,刻骨铭心。
叶林溪擦掉眼泪,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如果她爷爷知道未来有一天自己养大的孩子是这样的一个杀|人犯,是所有人惧怕的毒|枭,是把一个国家的股市玩弄股掌之间,他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呢?
“砰——砰砰——”
叶沂南朝身后开了几枪,拉着叶林溪继续往前跑。
叶林溪不敢回头,她一点都不敢看又是谁死了。肯定是一身绿色的军|装,一个没有见过的|人。
被叶沂南一直拉着往前跑,叶林溪早就没了力气。
叶沂南会假装自己死在这里,随便找一个人代替自己,随便留下自己的DNA烧掉尸|体,然后带叶林溪去海南。
离开这里,去更美的地方,之后毫无愧疚之心。
“叶九,叶九我来晚了。”
身后一到声音,沙哑而又低沉,仔细听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哽咽。
叶林溪全身僵硬,她听这个声音熟悉又陌生。
就单单听个名字她也知道是谁叫的,只是为什么这个声音那么沙哑,似乎是哭了。
叶沂南也僵硬,缓缓回头。
鹿丞举着枪,双目猩红,几乎是一字一顿,忍住杀人的冲动:“叶沂南,把叶九还给我,放弃抵抗跟我回去。”
裴敖在后面也举着枪:“别用枪对着叶总。”
“看来,我们没有办法达成一致呢。”叶沂南微微歪头,残忍地笑道:“鹿丞,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不过你再来晚一点,我都要怀疑你的能力。”
叶林溪用力摇头,带着哭腔:“鹿丞,你不要过来……”
“我发过誓,我要带你回去,所以我一定会来。”鹿丞紧握枪,根本不在乎后面的裴敖是不是用枪抵在他头上。
除了叶林溪,鹿丞谁都不想看。
叶沂南周围四五个人都举着枪对着鹿丞,鹿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甚至都没有看那几个人。
叶林溪见过叶沂南怎么对那个美国人的,也见过死在叶沂南手里的人。只要得罪叶沂南,或者让叶沂南感觉到对方没有利用价值,那个人就没有活下来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