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柯没再说话走出了宾馆,先去楼上商场买了些小米粥和必要的东西,又转到附近的药店买了两瓶药膏。
回到宾馆106房间时,陆晓已经起床,正裹着床单扶墙往浴室里挪,每步都走得很困难。
一滩恶心的白色液体从他腿间流出来,顺着脚腕弄脏地面。
艰难走到浴室门口,陆晓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个一跤,身体不稳,双膝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腰腿酸软没有力气,陆晓费了很大劲,才重新爬起来。
李子柯在门缝看着这一切,心里像受绞刑般难受,他背靠墙壁仔细听着声音,等陆晓关闭浴室门,才推门进去。
收拾起陆晓的衣服叠好,李子柯把小米粥倒进塑料碗,盖好盖子保温,靠在浴室门口等他洗完。
里面传出来哗哗响的水声,半个小时的时间过去,陆晓还没出来,水声也没停。
李子柯焦躁不安,又过了二十分钟,终于忍不住敲敲门:“……出来吧。”
陆晓的嗓子哭得很嘶哑,平静地说:“没洗干净。”
长久的静默后,李子柯低头垂手站着,攥得发疼的拳头紧了又松,没再犹豫转动门阀走进去。
浴室里热气腾腾,只能隐约看见陆晓站在淋浴喷头下,有人进来也毫无反应。
李子柯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颤抖着朝陆晓伸出手掌,别过头没看他:“洗完就出去吧。”
陆晓还是那句话:“没洗干净。”
他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方才短暂一通发泄过后不哭不闹,只是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没洗干净。
全身苍白的皮肤被水汽蒸得通红,青紫痕迹布满四肢,有点病态,陆晓一遍一遍地挤沐浴露清洗着身体。
可怎么能洗干净,就像用刻刀刻进骨子里的屈辱和疼痛,需要一辈子的时间去修复,去弥补。
李子柯伸出去的手心变得湿润,陆晓没有跟他出去的意思,他直接上前两步关掉了水阀。
脱掉校服外套,给陆晓穿上拉好拉链。陆晓就像只任人宰割的小兔子,眼睛发红,全身都紧绷起来,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浴室里热气散了不少,宽大的春秋季校服刚好能遮住下面的狼狈不堪。
李子柯从购物袋里拿出条毛巾,搭在陆晓脖子上,目光落到脖颈锁骨处,像针扎似的缩回。
“头发擦干,把粥喝完,自己涂药。”
说完这句话李子柯就出了房间,他不想替陆晓擦头发,不想抱陆晓回床上,也不想喂他喝小米粥,更不能帮他抹药膏。
现在他需要的不是照顾,而是尊严。
走到个隐蔽的墙角,李子柯开始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抽完整包才返回106房间。
毛巾湿湿的搭在椅背,塑料盒里的小米粥被喝掉一半,药膏也开封用了半管。
李子柯并不意外,陆晓一直很听话,特别是自己说的话。
在暗无天日的小宾馆里,李子柯陪了陆晓一天,直到傍晚李子柯迷糊一会儿睁开眼时,他已经走了。
这之后的一周,李子柯几乎整个白天都守在夏考班门口,但都没有再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