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说,无非是叫朕少操劳,耳朵都听起茧子了。”皇帝说罢又咳嗽两声,见帝衡望过来的视线,提了句别的,“听说你和太子妃闹了矛盾?”
帝衡眼睛抽了抽,想起来自家的操心事,深深叹了一口气。
在回东宫的马车上,帝衡刚要上去,身后传来一阵喊声,他回头一看,正是柳伯山。
这老匹夫,最近帝衡因为叶白的事把他忘得差不多了,没成想他还要主动上来找存在感。
“柳大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见柳伯山好一阵欲言又止的模样,帝衡看了看天色,淡淡道。
柳伯山胡子灰白,眼眸深邃中透着狡黠的光,他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小声说:“此地不是谈话之地,殿下何不与老臣去找个僻静的地方议事。”
帝衡漠然的视线扫过他,眸子里冰冷不带一丝情绪:“那也得看看柳大人要议之事,值不值得孤移驾了。”
“自是值得的,殿下请——”说罢,柳伯山做手势给帝衡带路。
两人渐渐走到一处偏僻的湖中亭里,帝衡施施然坐下,有意思道:“孤在这宫中好些年,倒不如柳大人对宫中了解得多,柳大人莫不是这地方的常客?”
柳伯山脸色冷了一瞬,下一刻又恢复正常,脸皮在笑着,他说:“哪里会?这地方也是老臣无意之中发现的,胜在僻静,于是便记住了。”
“柳大人还是说说正事吧,说完了孤好回去,毕竟,太子妃还在等着孤用饭呢。”
柳伯山心里一嗤:这话说给别人听听也就罢了,偏生说给他听,若不是问了叶展言他们感情到底好不好,只怕他也要被帝衡精湛的演技唬住。
“老臣此次来,是准备着告老还乡的,老臣半生都为朝廷效力,如今老了身边人也散的差不多了,所以想着剩下的日子就回老家,安安稳稳过一段日子。”
帝衡猜想着这老匹夫是什么意思,觉得他不会这么简单就走了,总该留有些后手。果不其然,他又听柳伯山提起一人。
“臣在南方有一个侄儿,名若寒,此次来求殿下,一是为老臣自己,二十为我的那个侄儿,他初到京城,事事不解,还望殿下看见了能…好心帮衬一把,这样,老臣走得也安心些。”柳伯山提起柳若寒的时候状态有些不一样,这是很容易就能发现的,至少对比之前他在东宫为他儿子求情那次要顺心得多,不知道还以为柳若寒才是他儿子呢。
“柳若寒?”帝衡装作不认识地提了一句,可柳伯山也没有想要与他深度探讨的意思,他只道,“若寒年纪不大,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尽殿下的意还望殿下担待一些,老臣先在此谢过殿下了——”说罢,他垂手跪下,执礼叩头。
“既是柳大人的侄儿,孤自会善待。”帝衡神色莫测地说了一句,眼睛看向湖中水,不知在想什么。
等回了东宫,帝衡没去找叶白讨没趣,而是一头扎进了书房之中,午饭也不吃了,可把一旁的赵管事急得不行,可是劝也劝了,帝衡就是不吃东西,无奈之下也只好退下。
叶白这几天被帝衡打扰得烦了,今日不见他来倒还奇怪得很,正坐在矮榻上拉着秋生下棋,猝不及防听闻站在一旁的赵管事低低叹了一声,手顿了顿,脸抬起来,问:“赵管事,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管事又叹了一声,抬起老脸,缓声道:“殿下午时回来就一直呆在书房,也不曾用饭,昨日晚殿下也是在书房处理事情到子时,这样下去,奴才怕殿下的身子有恙。”
叶白听完,淡然地收回视线,继续将注意力放在这一盘棋局上,落下一子,悠悠道:“他身体可好着呢,一顿不吃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儿,让他忙吧。”
不是……这时候您不应该是拿着亲手做的羹汤啥的去书房找殿下去吗?这些东西话本子里写得可是清清楚楚,太子妃怎么会不知道?
赵管事愣愣地站着,那副表情简直就像是被东西噎了喉咙,一句话困在嘴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可是就连叶白也没想到,白天还说身体好着的帝衡当天夜里就病了。
夜里他正睡着,忽闻外面传出吵闹声,于是起身,秋生恰巧拿了烛台进来,他问她怎么了。
秋生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个所以然,还是他冷了脸厉声质问了一句才见秋生回应。
“是殿下,殿下夜里突发高热,吩咐了不准告诉您,现下已经去找了太医来,太子妃您别忧心——”话没说完,她看见叶白赤脚下了床,穿上了鞋子又套了一件外衫在身上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太子妃——”秋生拦不住他,只好赶紧从柜子里取出一件狐裘披风追着赶过去。
好在怡月殿和太子的寝殿离得近,不过几步路叶白就到了门口,屋内灯火通明,宫女太监跪在门口,太医也匆匆忙忙赶来,赵管事刚从门里出来见到他急忙行礼,声音不大,可是里面的帝衡却听见了。
“小白你别进来,我怕染了病气给你,乖,夜里凉,你先回去睡觉。”
帝衡的声音听不出来有哪里不对劲,但是许是心理作用,叶白就觉得帝衡气息沉沉的,像是很难受。
他站在门口,思虑了两息,抬脚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