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不吃人?”少明堑不认可,“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少明堑似乎天然就确认自己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往下俯视,一切都能吃。
池杏哑了一下,说:“我不但不吃人,也不吃猪妖牛妖……总之,我不吃智慧生物。”
少明堑说:“为什么?”
池杏一时无法回答,只能定定看着少明堑:少年的脸庞看起来青涩又干净,目光里带着几分懵懂,仿佛小孩子问大人一句为什么草是绿的。
少明堑想了想,说:“是不是嫌脏?”
池杏惊讶:“脏?”
“有了思想的动物会脏。”少明堑说,“像是什么都不懂的猫猫狗狗就很可爱。”
池杏发现自己好像无法理解少明堑的世界观,他只能问:“啊,那你是怎么看待你自己的?”
这话说出口,池杏就有些懊悔了,他现在是个魔仆,怎么可以这样跟主人说话?
没想到,少明堑却丝毫没有身为主人被冒犯的愠怒。
他淡然回答:“我当然是脏的。”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厌恶,仿佛他根本不喜欢自己。
池杏喃喃:“那、那我呢?”
少年勾起笑容:“你不脏。”
“为什么?”池杏疑惑,“你不是说,有思想的动物会脏?只有什么都不懂的猫猫狗狗才可爱嘛?”
“对啊。你就是什么都不懂的狗狗啊。”少年踮起脚,伸手摸摸池杏的脑袋,语气软糯又充满欣喜,就像是第一次摸到狗崽子的小娃娃。
少明堑长得比池杏还矮,但看着池杏的时候,却总有那种俯视之感。
池杏跟在少明堑身边,十分茫然。
到现在他还搞不清楚明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明堑吩咐仆人将晚餐准备好,还因为池杏说了喜欢烤肉,少明堑特意让魔仆准备多一份烤肉用来喂狗。
须臾,少明堑就把池杏带到餐厅。
管家脸色冷峻,没有血色,像是一个僵尸。他僵硬地转动眼珠,看了看池杏,才对少明堑说:“主人打算提拔阿荣为贴身男仆吗?”
“阿荣?什么阿荣?”少明堑说,“他叫狗子。”
池杏嘴角僵了一下,心里却想:原来那个魔仆叫做阿荣啊?对了,他被我打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要是他醒来了,那不是麻烦了?
管家对少明堑的话却接受良好,重新订正后再次发问:“主人打算提拔狗子为贴身男仆吗?”
“不,”少明堑说,“狗子就是狗子,不是男仆。”
管家似乎还在思考少明堑的意思,沉默了好一会儿。
少明堑没打算解释,径自在餐桌旁坐下,又对池杏说:“狗子,你也坐吧。”
管家这才反应过来,说:“让狗上桌吃饭好像不合礼仪。”
少明堑对管家的态度似乎比对真白檀要好很多。
说起来,少明堑刚醒来的时候虽然是一个懵懂的状态,但还是懂得区分善意和恶意的。他从一张嘴就让他“叫爸爸”的真白檀身上感受到恶意,却从这个木讷拘谨的僵尸管家身上感受到了善意。
所以,少明堑对管家比较信任,也听得进管家的话。
少明堑又露出孩童般的表情,说:“那么,狗在哪儿吃饭比较有礼貌?”
管家回答:“这就交给我来办吧。”
说着,管家就把池杏带走了。
管家将池杏带到了仆人吃饭的地方,一脸严肃地说:“虽然主人对你有兴趣,可能会宠爱你,但请你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分,否则,成为花泥就是你的下场。”
池杏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只能装乖地说:“是的,管家。”
管家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池杏在饭桌旁坐下,和他一起吃饭的还有五六个魔仆。
管家训斥池杏的时候,魔仆们都是听着的,尤其捕捉到“主人对你有兴趣”“可能会宠爱”的时候,他们的表情都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待管家离开之后,他们便不加掩饰地用讽刺的语气说:“阿荣有了个好听的新名字呢!你们知道吗?他叫狗子。以后大家都叫他狗子吧?”
魔仆们轰然大笑。
池杏倒是习惯了,毕竟“狗杂种”他都听了那么多年了,“狗子”跟这个比起来要顺耳多了。他处变不惊地吃着餐盘上的烤肉。
“这个是烤肉吗?”一个魔仆夸张地说。
“是啊,没听厨房说嘛?主人特意吩咐要弄一盘烤肉,是要‘喂狗’的!”
魔仆们再次哈哈大笑。
池杏也有点烦了,霍然抬头,说:“一群吃素的嘲笑一个吃肉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几个魔仆的脸色瞬间变了:“阿荣,你不会以为你真的受到主人宠爱了吧?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玩狗而已!你可别自以为是!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池杏特别无语,觉得怎么一群做奴仆的还吵起来了,大家都是打工的,何必呢?
“在吵什么?”真白檀冷淡的声音响起。
魔仆们瞬间低头不语。
虽然庄园易主,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真白檀在少明堑面前也奴仆似的,这些魔仆心里觉得痛快,但嘴上可不敢说什么。
毕竟,真白檀动动手指就能把他们捏死。
他们也就敢嘴炮一下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阿荣”罢了。殊不知这个“阿荣”其实动动手指也能把他们捏死。
“你跟我出来。”真白檀指了指池杏,“主人叫你。”
池杏叹了口气,只好跟真白檀一起走。
真白檀带着池杏走到了一个房间,池杏一进去就惊呆了:躺在房间里的赫然就是阿荣本人!
“这……”池杏猛然退一步,但想跑已经来不及了,真白檀一挥手就把门给封印住了。
池杏拧不开门,也知道自己估计拧不过真白檀,额角微微冒汗。
真白檀阴恻恻地笑:“你不是阿荣呢,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吧……”
说着,真白檀动了动手指,将池杏脸上的易容面具给撕了下来。
当池杏的脸露出来后,真白檀也吃了一惊:“是你呀?”
事到如今,池杏也不装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是我。我来找明堑的。”
“你找到了。”真白檀勾起嘴角冷笑,“高不高兴?”
池杏挑眉:“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真白檀却说:“你有没有想过,不是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是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池杏一怔:“你这么说是……”
话说到一半,池杏就明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