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昨日来瞧你，你却没醒，今日来看看你，又险些遇上你不在，”柳贵妃笑道，“是你我无缘，还是你故意躲着我？”
沂怀瑜抱有歉意地抿嘴一笑：“自然不是躲着娘娘。”
“叫什么娘娘啊，我也就大你几岁，你称我作姐姐便好，对了——”柳贵妃叫冬萤将东西拿来，说道：“这些啊，是些人参啊灵芝的，平日里让你宫里的人拿去煮一煮，这人一生了病，身体的底子就开始亏损，要多补补才好。”
沂怀瑜笑了一下，唇角血红的朱砂痣也跟着上下一晃，他说道：“多谢娘娘，只是在沂北这种东西稀罕，怕是我要吃不惯的。”
“这与吃得惯吃不惯有什么关系，吃着吃着便习惯了，也是我——”柳贵妃蓦然住嘴，一句“我愧对于你”险些脱口，她改口道：“也是我担心你。”
沂怀瑜垂下眼，他浅浅一笑，将东西收下了，转而问起来：“娘娘，您可知，宫中人如何出宫去？”
“出宫？”
“是。”
柳贵妃看着他，心知他要问的是什么，只是怕他听了答案要难过，便只说道：“奴才们每月有两日沐休，沐休日便可出宫，等年岁到了，也可领了吏籍名册，还回自由身。”
沂怀瑜也猜到答案大概不尽如人意，却仍不死心地问：“那嫔妃呢？”
他说起“嫔妃”二字时，唇齿微微颤了颤。
“唉，我就怕你问这个。”柳贵妃叹了一声，无奈地告诉他：“一旦入宫侍了寝，封了品阶，不论何等品级，除非皇上下旨特允，否则此生便要老死于宫中，若是皇上先……也得到百归寺削发为尼，或者下陵墓守陵陪葬。”
她嗔怪地瞪一眼沂怀瑜，道：“这些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我就得遭大难了，皇上喜怒琢磨不定，你可莫要害了我。”
沂怀瑜惊得“啊”了一声，蹙起眉来说道：“是我的不是……”
泽兰端来糕点茶水，轻轻放到桌案上。柳贵妃“噗呲”一笑，捻起一块芙蓉糕来，笑道：“唬你的呢，真吓着了？”
她将糕点捏下一角来，放进口中，待下咽之后才开口：“不过皇上心思难猜，这倒是真的，自古以来圣心难测。”
柳贵妃跟沂怀瑜说了一会儿话，才要走。
“……我虽是宫妃，但母家也算得上名门望族，若是你有什么需要的，便告诉我，我尽力而为。”
她话罢，站定着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搭在小腹上，决定告诉沂怀瑜：“险些忘了让你知道，我有身孕了，已一月余多。”
目光落到腹部上，柳贵妃轻笑着，眼神很是柔软。
沂怀瑜愣了一下，由衷地展开眉眼露出笑：“恭喜。”
柳贵妃看着他笑，心道：我该谢谢你，若非是你，这孩子许是不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