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我不用理由的吗
深秋的天气很冷,偏偏今天还下了场雨,街上的气氛,跟急冻箱里放进去不到半小时的可乐一样,冒着冷气,但还没有完全结成冰。
街角的拐弯处,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倒趴在地上,发丝微湿,又厚又长的刘海贴在前额,挡住了眼睛,气息很弱,跟快没了一样。
身旁站着好几个青年模样的人,脸上意外的没有一丝着急的神色,甚至是以一种冷漠的姿态,在端详俯视着那个可怜的男人。
冷眼看他吸着一点气,不上不下的,就跟没人要的小狗一样苟延残喘着……
毕川连是被疼醒的,一时间手脚都动弹不得,脑子里存留的画面,还停留在事发的那会儿。
他听见自己的父亲气急败坏,“混账东西!你长这么大,吃喝用穿我少你了吗?!现在大了,就来跟我叫板了?!”
他听见自己试图解释的声音,“爸爸,姓安的不是好人,他就是一朵黑心莲,我不能跟他办婚礼!”
他感受到拐杖甩到自己身上带起的痛感,他瞥见了父亲气到通红的眼睛,还看见了冲进来企图用身体挡住拐杖落下的那朵黑心莲。
但毕川连这个人,倔得很,眼里从来容不得一点啥子,挣脱了姓安的禁锢,往窗户那边就翻了过去。
后面的光影,斑驳陆离,毕川连就从来没有见过窗外的景还能有这么多颜色。光线强行透过视网膜,嗡嗡嗡挤进他的脑海里,什么都看不真切,只知道头痛到跟要断了一样。
他以为是自己跳了窗,把自己给整脑震荡了,不然怎么会痛出幻觉来!
“别装死。”旁边似乎有人。
毕川连听见了一个非常浑厚的声音,很陌生,甚至话语中带着点嗤笑。心想宅里的佣人什么时候会用这种语调跟他说话了……
奈何他只能在内心吐槽,浑身太疼了,完全开不了口。
“就踢了你几下,都还没动真格,你这样躺着不动,是想讹我们?”话刚说完,那人又朝他身上狠狠地补了一脚。
这一脚来得猝不及防,毕川连眼泪都渗了出来,额角也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冷汗。他现在可以完全确定,这个人不是毕家的佣人。
那他是谁?
是姓安的背后找人?那玩意真不是东西,出轨了还不放过他!
这时又响起另外一个声音,很尖细,带着满满的恶意揣测道,“不起来就继续打!这人都敢干出装追踪器的事了,这么大本事,现在指不定在装可怜而已。”
雨渐渐大了起来,淅淅沥沥的,雨水砸在地上的声音,和拳头落到身上带起的痛感,一时间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毕川连蜷缩着,面颊上已经泛起了不自然的苍白,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往后瑟缩着到墙角,试图保护自己。
长这么大,他都没有被这样打过。
“长记性了没有,以后再敢乱安什么追踪器,我们可就不是私下处理,而是直接报警了。”
那些人竟然还在警告他?!
毕川连发着懵,他听不懂什么追踪器,但他现在确实挺想报警的,巴不得他们这么做。
如果不是因为这长到遮眼的刘海挡着,看不清这些人的样子,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轻轻咳了几声,等着什么时候能有点力气站起来,给自己喊个救护车。
那些人还在那里骂骂咧咧的,嘴里不干不净,这是活了二十几年颇受教养的毕川连没有听过的骂法。
他现在不太敢说话,理智告诉自己,这个时候无论是求饶还是争一时之快,都没有任何意义,甚至还会再被暴揍。
他很努力的让自己忽略那些疼痛,撑在水泥地上的手骨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察觉到有些不对。
这里不是毕家住宅,他的家里不会有这种水泥地,可是他明明是跳了窗的,总不能从家里直接跳到哪个穷乡僻岭?
难道是昏迷的时候被人绑到这里来挨打?!毕川连深深地吸了口气,姓安的!如果是你搞的鬼,我跟你没完!
他强撑着一口气,动了动脚,这感觉……腿是有伤的,会疼,但好像没有骨折。
隐匿在刘海下的眉头皱得愈深,嘴唇慢慢抿成一道没有血色的弧度,心里头越发觉得不对劲。
墙后有一道水管,他用力搭着水管,极力忍耐着尝试站起来。
用力……一次,起不来。两次,还是又倒了下去,他听到了那些人的笑声,在笑他的不自量力。
终于在几次尝试之后,他终于能贴着墙,靠着水管道了。
一边喘着粗气,拨了拨刘海,抬头看向了这堆人,是一堆陌生的面孔。毕川连认真的打量着他们,好为以后找到人给自己出口气。
“看什么看!”
其中一个抬脚就来,毕川连侧开身想躲,可是他这病弱伤体,一点都不经事,踉跄了几步就直接往后面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