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瀚玉乜着她,哑着嗓音问道:“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
宋桃儿将艾放回翠竹捧着的黄铜盘中,挥退了她,自己跳下地去,再不理会郑瀚玉,走去倒茶。
“明儿,三皇子引荐的那位大夫就到京了,目下正在城郊住着,今日没赶及进城。”
宋桃儿恍然,上辈子就是那位大夫治好了郑瀚玉的腿。
想到他双腿健全,行走如初时的样子,她也雀跃不已。
不知何时,郑瀚玉坐着轮椅挪到了她身后,搂住了她的腰。
“待腿好了,我就能抱你到床上去了。”
他原来竟是在想这个!
湿热的吐息灼烧着宋桃儿的脖颈,撩的她身上也一阵阵的发软。
待他重新站立起来,那高昂挺拔的身姿,一定会将她衬的越发娇小了。她可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只到他胸口来着。
“就寝吧。”
宋桃儿轻轻点了点头。
夫妇两个在海棠中床榻缠绵,风流快活,蒋二太太那边却是火快烧上了房梁。
林大娘打发小厮在京中请了个出夜诊的大夫,径自进了二房大门。
二房老爷不在家,太太病倒在床,秦姨娘怀着身子也从不管事,房中再没一个能顶事的。守门的听闻是来替太太治病的大夫,就任凭他们长驱直入。
林大娘带着大夫直到了正房大堂上,她自家进去走到床畔,道:“请二太太安,四太太听说二太太头风发作,不能下床,特特打发人请了大夫过来,给太太诊治。”
蒋二太太哼哼唧唧:“多谢你们太太好意了,我这病也没什么大碍,静养个两天就成。这深更半夜,熬油费火的,何必请什么大夫,就回了吧。”
林大娘哪里听她的,皮笑肉不笑道:“二太太,这可是四太太亲口吩咐下来的,老奴也是听主子吩咐。您看您都病的下不来床了,怎么还讳疾忌医呢?”说着,竟也不管蒋二太太情不情愿,就将那大夫请了过来。
好在,京中医馆皆收的有女弟子,就为了伺候这些内宅女眷们。今儿过来的,便是一位女医。
蒋二太太大怒,却又无可发作,只得眼睁睁看着大夫进房,朝自己床铺走来。
这位女医有些岁数了,替她搭了搭脉搏,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瓮声瓮气道:“这位太太,元气健壮……”
蒋二太太沉不住气,说道:“我头疼的要死,怎会元气健壮?”
那女医继而道:“虽是元气健壮,却有邪风入体之兆,并无大碍……”
蒋二太太斥道:“我都邪风入体了,怎么还无大碍?你究竟会不会医病?我这把岁数,便没个三病九痛的?!”
那女医算听出来了,眼前这妇人分明没什么病痛,偏要装病,自己不给她诊出点病来,怕是要沾一身腥了,遂说了几句八面风万金油的医家用语,立时就让蒋二太太生了七八个病,药方子开了两页,让人抓药去。
林大娘接过药方瞧了一眼,便向蒋二太太笑容可掬道:“二太太放心,这方子上的药,海棠苑库房里都有。四太太心慈,听闻二太太病倒,焦的跟什么似的,定不会吝啬这点点药材。老奴这就打发丫鬟去取,回来熬了,给您服下。”
蒋二太太急道:“也不必忙在一时,这半夜三更的,何必闹的人仰马翻。”
林大娘连连摇手:“二太太不必操心这个,您玉体尊贵,可不敢耽搁,这小病拖到大,那不是闹着玩的。”一面付了诊金,着人送这女医出府,一面就使跟来的小丫头回海棠苑拿药。她自家则在床板站着,两眼直直瞪着蒋二太太。
蒋二太太气生气死,偏又不能发作。
大约半个时辰,小丫头就送了一碗热腾腾、乌漆漆的汤水进来,送到床边。
林大娘端了药碗,向蒋二太太笑道:“二太太,快趁热喝了吧,免得一会儿凉了,伤了药性。”说着,执起汤匙,就去喂她。
蒋二太太无法可施,若她身边有个机灵可靠的仆婢,此刻还能抵挡一二,偏生她平素那飞扬跋扈、好醋揽酸的性子,生恐人爬头上来,用的都是些如玉之类憨蠢奴婢,不止帮不上忙,倒还帮衬着林大娘劝她吃药,几乎将她气死。
被林大娘强行灌了一肚子苦水下去,蒋二太太可真成了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吃完药就躺倒再不说话。
林大娘替她盖了被子,说叫她发汗,便搁了药碗回海棠苑复命。
她是国公府内宅两代的老人了,当然明白这个蒋二太太又在闹什么幺,也清楚四太太吩咐自己请大夫的真实用意。
既是她愿意装病,那就索性好好的病上一病。
回至海棠苑,走到院门前,便见里面灯火俱灭,守门的丫鬟告诉:“大娘来的晚了,四爷和太太都歇下了。”
林大娘笑着点头,低声道:“明儿一早起来,告诉太太一声,都办妥了。”言罢,也回家去了。
隔日清晨,宋桃儿起身之后,听了丫鬟报了昨夜的事,只笑了笑,梳洗用过早食,打发郑瀚玉去了书房,就着人请林清霜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