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渝侧过脸，无所谓地拭去眼尾的泪水，“放心吧，我又不傻，什么该卖什么不该卖，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齐警宇看了一眼几乎被搬空的家，“……”
“还剩什么？”他问。
沈渝指了指床边那几个纸箱子，“喏，都在那儿了。”
齐警宇：“都有什么？”
沈渝想了想：“我父母的遗物，我还能穿的衣服，一些证件，还有我收到的一些礼物……好像还有以前的照片。”
齐警宇抬眼，嘴角几乎不可见地上扬，“什么照片？”
“就我自己的照片，”说到这里沈渝还有点不好意思了，“呃……实不相瞒，其实我读书的时候还挺帅，学校有不少人追求我，甚至还有人拍了我的照片拿去卖。”
齐警宇没否认沈渝夸自己长得帅的话，“全都还在吗？”
沈渝抓了抓头发，更加不好意思了，试图用笑容掩饰尴尬：“……为了生存，在学校的贴吧里卖了不少。”
闻言，齐警宇皱了皱眉，语气有所波动，“卖了哪些？”
沈渝声音小了下去，“好像……能……能看得清楚脸的……都卖了……”
话说完，沈渝似乎听见了齐警宇咬牙切齿的声音。
“好像是我家的地板质量不好，裂了哈，哈哈哈哈…….”沈渝故作镇定地打马哈，“…….哈哈哈哈哈……咱不是还没结婚嘛，那都是结婚前发生的事，你不用介意，以后不会了。再说了，我只是卖给他们照片，我又不喜欢他们，不用放在心上。”
沈渝没看到，当他说完这话，齐警宇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还蹲在纸箱面前翻翻找找，嘴里念念有词，“欸？我高中的照片呢？”
“什么照片？”齐警宇强忍着不爽道。
“我和一个小学弟的合照，”沈渝从头翻到尾，从外翻到里，还是没找到，脸色微变，“该不会那张也卖了吧……”很显然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不敢肯定卖没卖。
齐警宇更加不爽了，声音不免拔高了些，“和学弟的照片？”
实在找不到了，沈渝只好放弃，叹了口气，站起身，解释：“你别生气，不是什么白月光，也不是前任，只是一个在学校遇到过几次的学弟，但因为印象深，拍毕业照的时候也和他拍了一张。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更别说联系方式了。”
闻言，齐警宇眼神一怔，直勾勾地盯着沈渝，嘴唇微微张开，沉声道：“怎么个印象深？”
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的沈渝也不知道齐警宇在吃哪门子醋，都十多年前的事了，怎么控制欲这么强？
看着齐警宇认真的表情，沈渝知道自己非答不可了。
“我记得遇到学弟那天是运动会，我报了一个八百米，结果摔了一跤，然后就被老师送去了医务室，”沈渝说，“当时那个学弟也在医务室。”
“只不过他是因为别的原因。”
“他有抑郁症……自杀未遂，被同学发现了，送去的医务室……”
想到与自己生活曾有过交集的学弟，沈渝感同身受地长叹一声，看着齐警宇，说：“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了没有。”
作者有话说：
长得帅真好，还可以靠卖照片维持生计（发出怪叫）
第12章 还是装睡吧
还是装睡吧
讲完学弟的事，两人都没再说话，沈渝也不知道低着头表情不详的齐警宇还在没在生气，只好自己先收拾起要带走的东西。
过了一会，齐警宇才缓缓开口，“你是同情他吗？”
“谁？”
“那个学弟。”
“……”沈渝不明白齐警宇为何对学弟的话题如此感兴趣。他看着装有高中杂物的纸箱，抿了抿嘴，微微一笑，轻声说：“不是。”
那种不假思索想要保护对方的少年心性，沈渝不认为是性本善的人之常情。
他停了一下，又缓缓道，“我想拉他一把。”说完沈渝自己都忍不住为他心里那份暗藏私心的自大若狂大笑起来。是啊，曾几何时，他也是那个能温暖别人的小太阳啊，如今却堕落成了自身难保的可怜虫！他又怎么好意思说出想要拉别人一把的大话？未免太过可笑！
眼眶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鼻子酸酸的，沈渝将脸深深地埋进臂弯，自嘲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好笑？”
齐警宇没回答，在仿若受伤小兽的哽咽声中走到沈渝身后，蹲下去，张开双手，将他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语气平淡地说：“不好笑。”
短短三个字却足以击溃最无懈可击的堤坝，沈渝失声痛哭起来。
他已经无法想起上次无所顾忌地哭是什么时候，他只知道，自从父母去世后，世间再无依靠的他学会了在人前用笑来掩饰悲伤，用表面的无欲无求来武装内心的脆弱敏感。眼泪不是一个人博取同情的工具，只能标志着这个人的无能。
沈渝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再睁眼时，眼前已经不是老房子灰尘扑扑的卧室，而是华灯初上流动的街景。
大约是哭久了连着脑子也哭懵了，沈渝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离开的，以及如何坐上的车。
印象中，他好像比琼瑶剧里的女主还会哭，眼泪不值钱似的啪嗒啪嗒掉，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忍不住打嗝放屁……
呃？放屁？
惨不忍睹的记忆回溯，沈渝不仅没憋住放了几个震耳欲聋的响屁，还哭着让一脸震惊的齐警宇必须保密，然后不要脸地抱着齐警宇的大腿擦鼻涕，最后眼睛一闭直接睡了过去过去。
迟来的羞耻感将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毁天灭地的糗事的沈渝淹没，吓得他连忙又把微微掀开的眼皮闭上。
沈渝内心悲痛不已，他怎么不直接哭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