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句不是“无妨我刚来”?
莫先生不按照剧本走,可玉瑶不能不跟剧本走,她哄着莫先生说:“昨天和秦太太逛百货商店,她戴了一颗蓝色的鸡心钻石,说是法兰西老板那店家买的,好好看啊,你带人家去……”
玉小姐的好同志就埋伏在法兰西老板店里,她要把莫先生引过去,然后当场击毙他。
司渊耳边尽是小姑娘娇软甜糯的声音,非常吸引人,让人想一直这样听下去。可她的坐姿极不规矩,懒懒地黏在他身上,旗袍的叉口越来越大,白花花的腿肉大喇喇地出现了司渊的视线里,挑战着他的神经。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最终忍无可忍,不知道从哪儿扯来一张毯子,盖到了玉瑶腿上,一双大长腿盖了个严严实实。
把玉瑶盖懵圈了,后面的话都忘了。
接着她听到莫先生一本正经的说:“太阳落山了,当心着凉。”
虽然玉瑶现在有点热,说不定在莫先生的设定里现在是秋冬。
玉瑶顿然点头:“你对人家真好。”
莫先生很愉悦的“嗯”了一声,柔声问她:“喜欢法兰西老板卖的宝石?”
他的嗓音低哑有磁性,像是带着电流,让人耳朵都酥了。
玉瑶无意识摸了摸耳朵,嘴里不忘说台词:“喜欢,非常喜欢,又大又闪,第一眼看就很喜欢,我对它们一见钟情!”说话时她的眼睛比宝石还要亮。
莫先生笑道:“既然你喜欢,那我们就把法兰西老板的店买下来,以后店里的宝石都是你一个人,整个上海滩再也不会有人敢在你面前炫耀。”
玉瑶已经习惯莫先生改台词了,但是听到莫先生的话,再想到这条路通往珠宝店的路是莫先生的黄泉路,玉瑶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
她不由得佩服起这位“六耳猕猴”先生,不得不承认他把莫先生的人设改得更好了,不再是纯粹把情人当成玩物的狗汉奸;而是一个在外面冷酷无情或者可以说杀人如麻的男人,在与情人相处时尽显柔情。
人的多面性被他展现出来了,莫先生这个角色也更迷人了。
下车时莫先生又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玉瑶的肩上。
男人的外套宽大且长,甚至比她的旗袍叉口还要长,罩在她身上衬得她尤为娇小,跟个小孩儿一样。
莫先生里面穿的是三件套的马甲,熨得笔直挺括,左胸口还别了一块怀表,与工具人小哥穿上时气质天差地别。
他往玉瑶身边一站,玉瑶还不到他肩膀的位置。
“走吧。”莫先生虚扶了一下玉瑶的肩,带着人进了珠宝店。
珠宝店的掌柜是孟清心,她热情的招呼玉瑶和莫先生进店。
“真是稀客稀客,莫先生和密斯玉大驾光临,小店简直蓬荜生辉。”
莫先生抬手制止了掌柜的寒暄,环视珠宝店一圈,单刀直入说:“虚礼就免了,我想买你的店,掌柜的开个价。”
孟清心还没有适应莫先生的临场改戏,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莫先生真爱开玩笑,我们店这么多珠宝名表,您买回去干什么?”
莫先生低头整理自己的袖口,轻描淡写的说:“她喜欢,我就买,我不喜欢上海滩还有人戴的珠宝压过她,在她面前炫耀,我的人必须拥有最好的。”
他抬起眸子,锐利的视线扫过孟清心:“明白吗?”
孟清心被他看得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不敢反驳。
眼见着孟清心卡壳了,玉瑶接过话头说:“孟掌柜只是个掌柜,东家不在她也做不了主。”
孟清心顿时回神:“东家不在,店我可卖不了。”
莫先生带着玉瑶坐上沙发:“给你东家摇个电话,就说我要买他的店,价他随便开。”
孟清心在心里直骂爹,这台词改得让她还怎么接?
暗号还没有对,莫名其妙进入了卖店环节。
久久得不到回应,莫先生眸光一厉:“孟掌柜是不愿意?”
还是玉瑶临时反应快,说道:“你催什么催啊,先让孟掌柜拿点新货给我看嘛。”
说完在莫先生看不到的地方对孟清心打了个小手势。
转脸莫先生就对玉瑶轻声柔语:“行,你先挑挑今天带回家的。”
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孟清心把准备好的珠宝盘端出来,趁机说出了暗号。
“这是昨天刚从港口下货的粉钻,密斯玉您看看大小,货真价实的鸽子蛋。”
玉瑶惊呼一声,双眼泛着光。
她把钻石塞到莫先生手上,冲他撒娇:“你帮我戴上嘛。”
司渊手指间转着塑料钻石道具,旁边是玉瑶的纤纤素手,他是真不愿意把如此廉价的塑料戒指戴进玉瑶的手上,假戒指如何配得上她。
可玉瑶期盼的目光看过来,无声的催促他,司渊只能小心翼翼地托着玉瑶的手,帮她把塑料戒指戴进去。
孟清心借着给东家打电话的借口,隐匿到了背景当中,等待暗杀的机会。
玉瑶还在认真挑宝石,莫先生候在旁边,随时应对她的吩咐。
突然,莫先生视线中闪过一道暗光,玉瑶正好回头对他说话:“你看这个……”
话说到一半,莫先生猝不及防地扑过来,将玉瑶按倒在地,他的大掌托着她的头在地毯上滚了一圈,躲到了茶几下。
紧接着“砰砰”两声。
他们原来坐的位置出现了两道赤红的点。
原剧情是莫先生用密斯玉掩护自己,得到了暂短的逃离机会,与原剧本背道而驰的莫先生此时将玉瑶紧紧护在怀里。
玉瑶一点都不意外。
人设,都是人设。
虽然现在莫先生和她的距离很近,她都能数清他浓密睫毛的根数。
虽然现在莫先生的心跳有点快,她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现在莫先生的脖颈异常绯红,好像快冒烟了。
虽然莫先生压着她真的好沉。
玉瑶被他压得腿都快供血不足了,她稍微动了动腿。
然后她得到了莫先生一个瞪眼,外加咬牙切齿的警告:“别乱动。”
玉瑶有些委屈:“可是你压得我腿麻了。”
她说话总含着一股娇媚在里面,莫先生喉头一紧,情况更不妙了,茶几下的空间本来就不宽敞,他手撑在玉瑶头两侧,几乎是贴着她身子缓缓挪开自己脚。
莫先生头上的汗如雨下,一滴一滴下落,每一寸他都挪的非常辛苦。
好不容易挪开了一寸,两人都有了喘息的机会。
孟掌柜一枪一枪的朝他们打过来,嘴里还骂道:“汪伪政权的狗腿子,去死吧!”
莫先生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现在有人要他的命。
他从后腰掏出一把勃朗宁,“砰砰”回击。
可把玉瑶挤得够呛,差点就要喘不过气来了,她就想问这个狗汉奸到底有多怕死,身上别一把枪还不够他用?
莫先生枪法娴熟,三枪击倒了孟掌柜,随即他掀翻了茶几,把玉瑶从地上扶起来。
孟掌柜就在不远处,“身中数枪”瘫倒在地。
“乖别怕,你在等我,我过去查看她的身份。”莫先生将勃朗宁放回枪套,给玉瑶找了张凳子,安抚她坐下。
他则来到孟掌柜的“尸体”旁,蹲下查看孟掌柜的身份。
谁知他刚捡起孟掌柜的枪,身后“砰”的一声,他的后脑勺被轻弹了一下。
他应声倒下,眸光柔和的看着玉瑶,看着她手中的枪,不意外亦不难过。
他竭力的说话,却只能发出五个字的气音,随后缓缓垂下了眼睑。
短短五个字犹如一记重锤,敲打在玉瑶心上,手中的枪脱力落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难过,难过的不是革X同志的牺牲,她在难过爱自己的人死了,死在了她手上。
明知道他是坏人,是平民百姓恨不得扒皮饮血的汉奸走狗,可是他对自己很好,他把后背放心的交给了她,甚至对她的背叛毫不怨恨。
枪口对准他的时候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她知道这一枪必须开,但她也知道,开了这一枪她再也无法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