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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1 / 2)

第1章

突遇变故

差不多七八岁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叫林安生,还住在那个破败的学校家属院。家属院看门的老太太因为股骨头坏死走路一拐一拐地不灵便,但说话却特利索,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人啊,可能有享不了的福,但没有受不了的罪。”

那时候她还小,怎么也想不明白,享福多好啊,怎么还会有享不了的福呢。可现在想起来,不信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话不是没道理的。因为老太太那句话简直就是她这半辈子最精准的总结,或者说又更像是预言,连她下半辈子的轨迹都给勾勒好了。

外面天有些阴。到了下班时间,大家像是被弹弓惊起的鸟,也就半分钟就跑没了影。对面桌子的小邓收起包也要走,安生看了他一眼:“拿伞了吗?”

“天气预报说没有雨的。这三天都是晴天。”小邓拍拍包,非常感谢这个平日里太过安静的姐姐的好意,“只是天有些阴了。”

“你还是带着吧。”安生笑道,“我感觉不出三个小时,必然有雨。”

小邓又当她是开玩笑:“这老天爷还给你打电话了?”

“没给我打电话,但给我提前发预警了。”安生指了指自己的膝盖,神秘兮兮地说,“你最好信我的话。”

这儿又痛了。久病成医,按照痛的等级,安生给自己划分了五个层次:微痛、痛、很痛、非常痛、受不了的痛。微痛的时候顶多空气湿度有些大;很痛就是六个小时内必然有雨了。那么就以她现在这个痛的程度,已经暗暗用了整整一包手帕纸擦汗——可见,三个小时内下雨都是轻的,一个小时内估计大雨就瓢泼了。

小邓半信半疑,但还是拿着伞走了。安生撑着桌子让自己起来,刚想去饮水机那儿弄杯水吞下止痛药,谁知小邓又回来了:“安姐。”

她撑着桌子的手立即缩回,后背不动声色地贴向身后偌大的文件柜当做倚靠,神态轻松一派悠闲的样子:“忘带东西了?”

“安姐……你是不是不太好?脸色很差,”小邓关心地指指她的脸,“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安生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笑笑说,“我也正打算回家呢。”

其实不用小邓说,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脸色肯定不好。她皮肤偏白,以前就有人说,人家肚子痛腿痛顶多脸红淌点汗。可到了她这便是脸色灰白,单这脸看起来就像是得了绝症。安生收拾着包,顺便瞅了瞅旁边同事桌上的圆镜子,昨天因为熬夜眼底还发青,眼球整个还布满着血丝,再加上这张惨白的脸,整个一大白天跑出来游荡的女鬼。

“按道理我们老坐着,职业病会是腰椎、颈椎的啊。您那么年轻怎么会……啊,我是说安姐,你要是……”

一个大男人现在居然还吞吞吐吐,安生“扑哧”一下笑了:“没大事。”她顿了顿,低下头收拾东西,“我出过车祸,伤了骨头。”

“车祸?严重吗?”小邓趴过来问,“什么时候?”

她眯起眼睛,仿佛真的在认真回想:“还算是挺严重的吧。”

“这是止痛药吧?就算是再严重也不能拿止痛药当饭吃!”小邓一把夺过药瓶,“止痛药会有依赖性的!以后很难戒掉!”

安生突然呆住,整个人像是被定住某个穴位一般,目光涣散,失神地看着前面。

“安姐?安姐?”直到小邓拿手不停地在她面前挥,她这才回过神,只见小邓瞪大眼,“安姐,你不要不相信我。我妈是医生,她说了,越灵验的止痛药成分越不好,越容易让人有依赖性。”

“我不是不相信你。”安生扯唇,“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有个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对啊对啊。那安姐……”

“你看,”安生指着窗外,“雨已经开始下了。”

何止是开始下,简直就是彻彻底底的倾盆大雨。他们窗台外有个铁制的遮阳棚,每逢下雨便像是加了特效,小雨砸在上面都会有“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轰动效果。

“安姐,看你这样子,当时车祸真的特严重吗?还是就……”

安生心底哀叹一声。现在90后是不是都这样?完全没有眼力,但还同时具备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她原本以为这话题就这样岔过去了。没想到还是兜兜转转又绕回到她这里,她只能半开玩笑地看着他:“严重的话,我还能站在这儿和你说话吗?”

其实真的应该是很严重——一死一伤,当时那惨烈程度虽说不上是惨绝人寰,但她到现在还留有后遗症,对她而言也算是影响巨大,“后患无穷”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

“那时候我才十五岁。哎哟,”她皱着眉头,突然勾起唇角轻笑,“真快,这都过去十年了。”

如同倾盆大雨轰然把记忆之闸给冲开,那些已经远去的事就这么汹涌地又逆袭回来,打得她遍体鳞伤,挡都挡不住。

即便现在可以回想得这样平静,但安生还是觉得自己那时候真是超乎寻常的伟大,用个不大恰当的比喻——初生牛犊不怕虎。当时不知道前路多么艰难,觉得只要有吃有喝能活下去就好了,所以可以过一天是一天。对了,你知道小学课本里那只寒号鸟吗?她就是那只寒号鸟。

那场车祸是在他们交学费的过程中发生的。

其实安生的妈妈林青青向来不管她,但那天就因为要交三千五的学费,林青青非说安生自己拿着不放心,就跟她一起带过去。不过这些钱对于他们家而言,这也确实是巨资。林青青半年前突然咳嗽,原以为只是个普通感冒,但咳嗽起来就没完没了。看病再加上平时花销,何况她又喜欢打扮,虽说对安生抠门,但在捯饬自己这个问题上却向来毫不吝啬,所以娘俩的日子可想而知。

虽说妈妈是艺兴高中的音乐老师,但这所高中完全是铁面无情,她的学费书费也从来没免过,顶多补习费可以少交一部分。如果非要说这份职业能给安生家带来什么好处,那就是离家近了。他们住在学校家属院,与教学区就隔着一条窄窄的马路,所以平日安生上学特别方便。

可就是这条安生自觉闭着眼也能摸黑走过去的马路,让她们这辈子都出了问题。

其实已经快要到了,她都嗅到了学校门口烤地瓜的香味,可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尖厉的刹车声,紧接着便是林青青撕心裂肺的一声“安生”。她蓦地回头,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体被整个一扯。林青青劲儿小,平时连煤气罐都搬不动。打从她上了初中,家里的煤气罐就由她换了。可那时林青青却像是被大力神附体,安生被她扯得连脚都没法沾地,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耳边“砰”的一声巨响,接着什么都听不见了。

安生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甚至就像平时特别累的时候趴在桌上打了个盹儿,只要动一动就浑身酸痛。但是人人都告诉她这是昏迷了一个多星期。围在她身边的人都表情复杂,有人同情有人好像还羡慕。后来她就明白了,悲伤的是同情她小小年纪没了亲妈,林青青为了救她,在这场车祸里没抢救过来,命归西天;而羡慕的则是她没了亲娘,但蹦出来一个厉害亲戚——安景良。

从她醒来后的第一天起,安景良便趴在她床边:“安生啊,”他细细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目光像是要钻进她的眼睛里,“我是你大伯,你知不知道?”

她呆呆地看着他。

“安同学,还不快叫大伯?你们瞧啊,这孩子怎么像脑子撞傻了似的,一醒来就只会木着张脸。”看她没有反应,旁边站着的黑色西装男突然走过来,冲着她后脑勺就是一戳,“你看你命多好。安总听说有你的消息,眼看着就要去慕尼黑谈判去了,赶紧又转了回来,在这儿不眠不休地守了你三四天。”

安生被他戳得脑袋一晃,但目光还是没变,那样子就像是被撞蒙了,连眼珠都是死瞪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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