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诺抬眼看过来,问道:“是你告诉她我爱吃什么的?”
安景良愣了愣,摇头。
“是我看出来的,”安生突然插嘴,“前几天吃饭,我看你就夹了那几个菜。那些菜都是偏辣的,于是我猜你喜欢吃川菜。”
“诺诺你还成天对安生不冷不热的,你看你这个妹妹,半小时就把这些全都搞定了。而你这个做姐姐的,平时让你刷个碗你都……”
“所以有她就行了啊。”安诺突然一蹬椅子,冷笑道,“她来了,您还要我干什么?”
“你……”
只听“砰”的一声响,安诺关上了房间门。
安景良太心急了,迫切想要撮合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但显然这一口一个“你妹妹的”越撮合越糟。而安生也发现,这个姐姐对自己的讨厌完全超出想象。
以吃饭作为缓和的事情最终闹得不欢而散,尽管安景良一再强调不用干活,她还是收拾好餐具才上了楼。
这时候已经八点半了,见安景良也已经去了书房,安生便将客厅的壁灯关掉。谁知关灯后竟然那么黑,只有从窗帘缝隙透出来的路灯光亮照得勉强能看清楚楼梯。路过安诺房间,她原本不打算看的,却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她想了想,回到自己房间。
再次回来,她在门口足足站了二十多秒才进去。安诺原本弯着腰,彻底背对着她,听着声音,猛地回过头,整个人都被吓得一哆嗦:“你怎么进来了?”
“我敲门了,你没听见。我看你门还开着一条缝,就推门进来了。”
安生看着她,微皱眉头,“你胃不舒服吗?家里有没有药?”
“你哪里看出我胃不舒服了?”
“你这不是在吐吗?”空气里飘荡着只有呕吐才会弥漫的酸腐气息,而垃圾桶旁边也有一堆显而易见的污渍。
“你怎么不说我是故意吐的?”
安生呆住了。
“很简单啊,就是这样的,”安诺点点头,围着她转了一圈,伸出根手指往嘴里比着,“就这样插进去,过不了两分钟,不想咽下去的东西就会都吐出来了。虽然过程有点难受,但总比吃下让人恶心的东西要好。”
安生像是被冻住了,过了一会儿才仰头看安诺:“你就这么讨厌我?”
以前安生便知道这个姐姐不喜欢自己。这个也情有可原,好好的家突然来了个外人,估计谁都不会欢迎。可是从那一刻,安诺对她而言不只是讨厌,看她的目光都像是在看那个时期刚出来的SARS病毒,仿佛多看一眼都会传染。
“不然,你以为呢?穷丫头,”安诺冷笑,慢慢靠近她,“谁稀罕你的讨好?我告诉你,你再讨好也注定是个没人要的东西。这要是早知道是你做的饭,我饿死也不吃一口。不过吃了也没关系,怎么吃的,我再怎么给吐出来。”到最后,安诺的脸甚至都要贴到她的脸上,因为呕吐,酸腐的气味扑面而来,只听得安诺一字一句无比用力,“你这样的人做的东西,我怕得病,我怕脏。我也不知道我爸吃错什么药了,非得把你这样的人带到家里来。”
安生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她,看着她那样靠近自己,像是要把自己瞬间吃掉。然后又倏地退后,仿佛安生是个瘟神,再近一点就会传染。
她就这样看着安诺许久,然后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从身后拿出来。安诺这才发现她拿的竟是个水杯。“这里有水。”她语气淡淡的,面无表情,“我加了蜂蜜,对胃好一些。”
“当然你也可以不喝。”安生将杯子放到桌子上,转身便走。谁知刚走了两步又被拽了回来。“喂,林安生!”安诺用力扯过她,“你这是什么态度?”
“安诺。”
安诺一颤,拉着她胳膊的手就倏地放了下来。
安诺被吓到了,相认这么久,这个叫林安生的女孩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自己的名字。其实语气仍然很低,声音也是非常轻的,但音节里却像是浸着寒意,让人听着发冷。
而安生也不回头,又在低着头仿佛在看鞋尖,这是她一直以来最习惯的动作,总是像不敢看人似的怯懦。“安诺,”她似是笑了下,“你说得对,我给你做好吃的,就是想讨好你。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但我想,大伯都说了,日久见人心,我只要对你好,慢慢地你就会和我好了。
“以前他们说没有养不熟的狗,只有处不好的人。我还不相信这句话,但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说到这,安生突然偏头看她,是那种彻底的对视,许是因为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显得那双黑色的眼瞳更加沉冷。“你这样讨厌我,我怎么做也不会好了。放心,”她扬起唇角,勾起一抹有些讥嘲的笑容来,“我以后不会烦你了。”
“哎,林安生你……”
安生快走几步,把门给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