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雅江是一个讨厌酒吧的人,或者可以说是极其厌恶。他经常说这样的地儿鱼龙混杂,乌烟瘴气。她之前只要沾点酒气,他就会把她赶到门外的后花园罚站,或者干脆把她摁到空调扇面前吹风,直到将酒味彻底吹跑才让她进入他的视线范围。
人家洁癖都是看到了脏的东西无法接受,他呢,下限更低。
“嘉正收了这里。”厉雅江沉声,“就在两个月前。”
安生脑子慢,呆了足足十多秒钟才明白“收”这个字的含义。“真有钱啊。不过嘉正也要涉足夜店娱乐吗?要不然你怎么突然喜欢这种地儿?”安生微偏着脑袋,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不会吧,难道是因为Nora喜欢这?”
“三教九流来来往往,”厉雅江语气平平,“嘉正也需要这么个场合。”
“喔喔,你做得很对,对于投资你向来很有眼光,”安生苦涩一笑,只想赶紧逃开,她抱着包,有点头痛得皱眉,“厉雅江,相信你也很忙,我公司还有事,就不聊了。”然后看他还是不动,便低下头,从包里掏出张便签,迅速在里面写上一行数字,“这是我的号码,如果想要叙旧,咱们可以改天再约。”
她说完就要走,但那个人还是如同之前一般,一把抓住她,随即掏出手机,还可恶地按了免提:“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她挣扎了一下,强装镇定地微笑:“我忘记了,我手机刚摔裂了。SIM卡还没放进手机呢。”
“摔裂了提示也会是关机。56,”他目光一跳,唇弧挑起来,似笑非笑道,“你想骗谁呢?”
那丝强自维持的笑容彻底失效,安生拼命挣扎,刹那间像是一只被捉到的小兽,而厉雅江就是那个冷酷残忍的捕兽夹。可他力气那样大,她抗争到脸色通红面目狰狞,而他却仍然是一脸平静的神情,甚至是有些戏谑地看着她。
安生终于忍不住,猛地低头欲咬向他的手腕。落口的某一瞬间她以为他会躲,可厉雅江一动不动,直到她抬起头,他才盯着那一排牙印,犹如刚反应过来:“兔子急了也咬人。56,看来你你也还没改掉这毛病。”
“你给我放……”
那口气真的上来了,安生猛地按住胸口,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厉雅江竟突然用力,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气息刹那间铺天盖地笼罩着她的嗅觉,如同最烈性的毒药,逼得她完全无法呼吸。安生扭着身子挣扎,慌乱中只觉得胸膛一阵凉意。她低下头,厉雅江竟一把扯开了她衬衣的领子。
她原本皮肤算是白皙,可此时从脖颈到胸前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疙瘩,看起来分外骇人,更吓人的是厉雅江的目光,简直称得上是阴鸷冷厉。“你告诉我,颜大睿不是对你很好吗?你说,你跟着他走比跟着我过要强得多!”一手撑着身后的墙面,他贴近她的耳朵,声音却放得极轻,“你这样的都让陪酒?”
安生靠在墙上,眼睛不甘地瞪着他:“是个男人就比你对我好!”
“是吗?他对你这么好,”他逼过来,抓着她的手一分分逐渐用力,“你还用着我送你的手机!”
心中犹如被刺一刀,安生抓起手机,狠狠砸向墙面。只听“啪”的一声,手机零件碎了一地——这次是真的坏了。
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唇角却高高扬起:“这回……这回好……了吗?”
厉雅江眯起眼睛,再次倾身过来,他的一只手仍握紧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渐渐上移,像是要抚上她的脸。刹那间两个人距离不能再近,安生下意识闭上眼睛,却觉得下巴蓦地生痛。厉雅江拿着气管扩张喷雾,强硬地捏着她的下巴,“啪啪”地按了好多下,刹那间,嘴里全是涩苦的味道。“56,”这边没停下手中动作,厉雅江却将唇凑至她的耳边,似笑非笑道,“你刚在期待什么?”
“什么时候你还随身……带着这个……”她强硬地瞪着他,“Nora难道也酒精过敏了?”
他听完这话,身子一滞,看着她的目光如此陌生,仿佛不认识她这个人,随即从她身上起来,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如果有一天你死了。56,”他轻笑了下,“还真怪不得别人。”
说罢,他转身就走。
而他只走出一步,衬衫衣角就被人抓住。厉雅江回身,只见安生靠着沙发,偏头看向他。
她明明已经喘得整个人都是软的,如烂泥般瘫在沙发里,可嘴边偏还带着笑:“厉雅江,我求你一件事吧。”
“你……你当年明明说过,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的。”她说,“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对不对?”
厉雅江抱肩,目光居高临下中竟似余有期待:“你说。”
“前夫啊,反正这是你的店,”她从包里掏出账单递给他,“咱们也算夫妻一场,至少给我打五折吧。”
回答她的是重重的摔门声。
他力气那样大,以至于地板都跟着晃动。而安生闭着眼睛,泪水如同失控般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