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你们和星儿聊了什么?”
防护栏前,酸菜凝视着易知非,他不是八卦的人,可南星恢复记忆的第一件事情,竟是找易知非三人私密谈话,怎么看都有一种算账的架势。
且,谈完话后,星儿高烧昏迷,明显是受了沉重的刺激打击。
易知非言简意赅的坦白。“是我对不起星儿,我跟青风藤没什么两样。”
酸菜听得一头雾水,但他清楚,纵使易知非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也不是个坏人,至少对星儿,是毫无底线的偏袒疼爱,是掏心掏肺的好。
“……星儿她……可能会原谅你,别太担心。”
他太清楚南星对易知非,是融入骨血的亲情。
虽没有血缘关系,但绝对是南星在这世上唯一承认的亲人。
易知非唇角勾起自嘲的弧度,没反驳酸菜的安慰,因为终究是安慰,南星会记恨他一辈子,绝无原谅的可能。
“这是治疗寒疾的药方,你转交给傅谨默,让他记背住,刻进脑海里,家中常备这些药材,最好随身携带一小份,这关系到星儿的安危性命,万不能疏忽大意。”
酸菜眸光骤深,预感到易知非这是在告别嘱托,心中不安翻涌,迟迟不愿抬手接过药方。
“师伯你……”
“药煎好了。”
易知非打断酸菜的挽留,直接将药方贴在冰冷的栅栏上,转身去倒煎好的安神退烧药。
说来也怪,薄薄的一张药单上,明明没沾任何粘东西,却紧紧贴在栅栏上,海风呼啸,也没被卷刮挪动一分一毫。
卧室里,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没开壁灯,光线昏暗幽静,偶尔响起瓷勺碰触瓷碗的清脆。
易知非坐在床边,手端瓷碗,舀起碗中墨黑色的药汁,晾温后,小心翼翼地喂进南星嘴里。
他全程没说话,药喂的很是细致。
很清楚,这是他此生最后一次照顾南星。
隔壁房间响起了动静,紧接着,门外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当傅谨默推开卧室的门,房间里除了昏睡中的南星,只剩床头柜上残留着余温的空药碗。
易知非走了。
凭空消失在海面中心的游轮上。
酸菜找遍游轮的每一层每一间房,甚至调了监控录像,始终未寻到易知非的踪影。
……
南星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
醒来时,头脑还没清醒,她就发觉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攥在掌心里。
傅谨默侧着脸,趴在床沿边睡着了,眉心紧拧着,眼睑下一片乌青,薄唇干裂泛白,睡得很不安稳,身上的黑衬衫皱巴巴的,人透着一股憔悴颓废感。
南星心疼的眼圈泛红,伸手想去抚摸傅谨默的头发,这才惊觉,手腕上缠了几层纱布,透出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道。
中药味道……易知非……
她眸光倏寒。
傅谨默却偏偏此时惊醒,做了噩梦,他布满红血丝的恐慌双眼,对视上了南星寒潭般的冷眸。
“……”
他瞳孔骤缩了下,足足愣了十几秒,才慌忙垂下眼帘,同时松开了南星的手,不安,不知所措,下意识挡住黑衬衫袖扣紧裹住的伤口,宛如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我……我……”
南星的抵触冷漠,让傅谨默没了被爱的底气,他陷入了极度慌恐,极度不安,极度自卑的漩涡里。
唯有南星的疼宠能救赎他。
但。
南星看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情意,只有无尽的冰冷。
“你出去,我想静一会。”
她声音虚弱,有些哑,却犹如一支利箭,穿透了傅谨默的心脏。
傅谨默满眼血色,喉咙滚了又滚,不想出去,不想让南星这样对待他,想说他可以道歉,可以认错,什么错都可以认,只求南星别这样对他。
“……我是狗吗?”
傅谨默在长时间的极度恐慌中,得不到南星的安抚,反而南星的眼神态度,全在证实助长脑海中他被厌倦抛弃的猜想,再加上刚刚的噩梦,动了怒。
他宁愿南星冲他发脾气,闹腾他,也受不了南星的冷漠抵触。
“忽冷忽热,随心情宠,想丢弃就丢弃,想要了再捡回来……呵。”傅谨默勾唇,嗓音嘶哑,他在笑,眼眶里却溢满了痛楚湿红。
“是狗,我替你回答,我在你眼里,就是一条解闷有病的狗!”
“……”
说完这些,傅谨默胸膛起伏,视线模糊,看不清楚南星的脸。
他站起身,或许是守了一夜,腿麻的没了知觉,或许是心脏疼得难以承受,人没站稳,一下子跌倒在南星身上。
纵使如此,他气疯了,怒红了双眼,可在倒向南星的一瞬间,下意识手臂撑在床头上,怕压疼她。
两人呼吸汇缠,彼此身上独特熟悉的气息,疯狂融合。
“汪。”
傅谨默埋首在南星颈窝间,哑颤自嘲的嗓音,犹如一根根尖细的银针戳扎进她耳里。
“你看,纵使你如何过分的对我,玩腻厌倦了就丢掉,只要你勾勾手指,只要我活着,就会跪着回来。”
“……”
南星眼角的泪水无声地滚落,颈间灼烫湿漉,心脏痛得快要窒息。
明明她还没开始,没开始伤害自己,没开始重演傅谨默的绝食,抗拒治疗,自残自虐,没开始质问傅谨默,没开始和傅谨默翻脸吵架,指着他身上遍布的伤疤,问他凭什么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一切都还没开始,傅谨默就难过成这样。
“星儿,我哪不好,哪错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改。”
“……”
“求你理理我,看看我,别再这样折磨我了好不好?”
“……”
“星儿抱我……”
傅谨默肩膀紧绷颤栗,嗓音沙哑到最后发不出声来,没人知道,他有多害怕被南星丢弃。
“……傅谨默。”
南星在一阵阵心痛哽咽中开口。“分手吧,娶我。”
“……”
傅谨默高大的身躯骤然一僵,喉间浓烈的血腥上涌,顷刻间痛彻心扉。
分手……
她要分手……
“不……不分手……我不要分手……我不同意分手……”
傅谨默撑起身,一双仿佛浸在血水中的眼睛目赤欲裂,脸色铁青,情绪瞬间失控。
分手二字,足以让他发疯,后面二字完全被忽略。
南星放弃了,放弃了让傅谨默体会心爱之人自残,他却束手无策的痛苦。
她心软了。
“默宝……”南星伸手捧住傅谨默的脸,仰起头,吻上他冰凉颤抖的薄唇。
吻一下不清醒,那就吻两下……吻到他冷静下来为止。
直到,傅谨默去追逐她撤离的唇瓣,南星才拉开距离,泛泪含情的桃花眼,直视着傅谨默檀黑赤红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问。
“傅先生,我想和你结婚,你可以娶我吗?”
“……”
傅谨默愣住了,人完全傻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南星勾唇,笑着笑着,桃花眼中泪珠滚落。
“傅谨默先生,我十八岁,你就睡了我,三年,又三年,我二十四了,你还不打算负责,不打算娶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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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