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载着容清漪卷起尘烟滚滚消失在马路的尽头,那是去往秦国的方向。
十七跟容冲久久的站在城门下,容冲神色凝重,双眸中有深深的担忧,不知道容清漪此去秦宫是凶是吉,虽然他已经尽量安排周全,但是未知还很多,但愿她此行一切顺利。
十七则是一脸的开心,容清漪终于又回到了秦国,可以跟楚苻坚长相厮守,就算处境不容乐观,总比好过在这里相思煎熬,孤灯黄娟了度残生。
看着十七兴奋的样子,容冲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轻声说道,“回吧。”
终于了了一桩心情,十七的心情很好,她点点头,跟着容冲一起走向马车。
回太子府的路上,十七从掀开的窗帘处,看到了那家刘记当铺,门面挺气派的,想起慕容越说过的话,十七蓦然心头一暖,好像是看到了家的感觉。
“十七,我带你去吃锅菜好不好?”容冲拉起十七的手,柔声问道。
“什么是锅菜?”十七淡淡的问道,她还没有吃过锅菜。
“到了你就知道了,肯定没吃过吧?这个最适合冬天吃了,现在天冷,吃锅菜可以驱寒,很温馨,特别是跟心爱人一起吃,那热乎乎的感觉特别好。”容冲摩挲着十七的手,缓缓地介绍着,声音里却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吃不吃得,十七倒是无所谓,帮助容清漪完成了心愿,下一步她该开始为爹爹报仇了。
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顾曼,顾曼不但派人截杀她,而且还与她有着杀父之仇,如此新仇旧仇一起算,必须把她从容冲的后位上拉下来。
不过却不能表现的太露骨,还得让容冲主动拉下来,而她却无所谓的样子。
“十七,你在想什么?”看着十七精神恍惚的样子,容冲不由蹙起了眉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到了,不是说去吃锅菜么?到了?”十七微微有些诧异的望着容冲,很是无辜的样子。
容冲不由叹了口气,“十七,我怎么感觉你这次回来变了好多。”
“人都是会变得,你也变了不是么?”十七微笑着反问道。
“我没有变,一如既往的爱你,可你是对我,貌似很冷淡,让我不知所措。”容冲很是委屈的说道,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对十七已经是很屈就了,可是她却依然不开心,总是淡淡的,从前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再也找不到了。
“从前你我深情相许,如今你是别人的丈夫,你让我何以处?你也知道我虽然如今身份是赵国的公主,可骨子里就是一乡野丫头,在我心里就是一夫一妻的,结发夫妻才是真正的夫妻。”十七说的很是义正言辞,让容冲没有反驳的理由。
“放心!这次我将你带回来,就是要给你一个交代的,还记得我的誓言么,现在依然作数,我不会拿着燕国开玩笑的,你给我时候即可。”容冲神色庄重的双手捧起十七的脸,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眸,直看到她的心里去,好像要将这些话刻在她的心上,让她明了,他说话从来算话的。
十七却不屑地冷冷一笑,“你能将顾曼废后么,就算如此我也不会答应的,她已经是你的皇后了,难不成从此以后就要苦守冷宫?她才多大啊,你忍心么,顾云峰又怎么会允许你这样做,你会引发朝廷争议的。”
“我并未让顾曼侍寝,而且我自从登基以来,没有让任何女子侍寝,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你才是我的妻,也只有你才有资格为我生儿育女。顾曼未出嫁时点的守宫砂依然在她的胳膊上,我没有让她侍寝,她完全可以再嫁的,我们不过是做了一场戏,你也不用过意不去,我的皇后必须是你的!”容冲双手用力抓住十七的肩膀,语调虽然不高,但是字字如石,敲在十七的心里,圈起圈圈涟漪。
十七相信容冲说得都是真话,但是她不能因为而感动,忘了她此次来燕国的目的,不是来跟容冲复合的,而是为爹娘报仇的。
既然容冲如是说,十七自然是求之不得,她就是故意激将容冲废后的。
但是面上十七却依然是嗤笑的表情,她表示不相信容冲能废后。
顾曼是皇后已经成为事实,若无错如何废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朝中百官,顾云峰,太后,他们都会任由你胡来么?”十七冷笑一声,“阿冲,你就别为我费心了,我们今生注定有缘无份的,天意如此,何必强求。”
“我不信什么天意,只要我想和你在一起,谁也不能阻拦的。好啦,十七,你只管等着做皇后好了,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不说这些了,就快到了锅菜铺子了。”容冲不想再跟十七纠缠这个话题了,失信过一次,明了十七不会再轻易相信他的口头承诺,他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的,多说无益。
十七闻听容冲之言,便闭了嘴,不再说话。
到了锅菜铺子门前,十七跟容冲下了马车。
到了锅菜铺子里面,小二一见容冲便热情的笑着打招呼,“这位爷好久没有见你来吃锅菜了,快里面请,还是老例子要包间吗?”
“还是坐在大厅里吃吧,敞亮还热闹。”十七不等容冲点头,便抢先说道。
“好叻,靠窗子还有一桌,可否到那里边?”店小二热情的招呼着。
容冲望向十七,十七点点头,“就去那边吧。”
“好叻,客官这边请。”小二闻听,将手里的白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将二人带到靠窗的座位上,并麻利的点着了小砂锅,倒上乳白色的骨头汤,然后将一盘盘青菜,牛羊猪鸡肉,及其他的一些东西,放在桌子上。
最后拿来两碗调味羹,弯腰对他们笑道,“客官,可以开始吃了。”
十七诧异的望着容冲,心想,这怎么吃?难道是让他们自己做着吃?可是这也不能炒菜啊。
容冲摆手让小二离开,笑着对十七说,“喜欢吃什么,就放在这个小窝里,烫熟后就可以吃了,像我这样往里放。”
言罢容冲将肉菜丸子豆腐等等一样样的放在小砂锅里,然后盖上盖,笑着对十七说,“好了,这样闷五分钟就可以吃了。”
“能吃吗?”十七很是疑惑的问道,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吃法。
“当然啦,若是炒菜现在天冷很快就凉的,吃锅菜就不同了,锅底下的火一直烧着,我们从里面捞出来的都是滚烫的热菜,吃着是不是很热乎?很温馨的感觉?”容冲很是快乐的给十七介绍着,见十七很感兴趣,他也不由得高兴,终于找到一件能让十七有兴趣的事情了。
说话之间,锅里已经咕嘟咕嘟的冒气泡了,菜已经熟了,又稍微闷了一下,容冲这才将锅盖拿下来,然后用筷子将里面的才搅拌一下,笑着对十七说,“喜欢吃什么,快夹一个,放在调羹里蘸一下,尝尝,是不是味道很是不同,这边还有些调味料,辣椒,细盐面,等等,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酌情添加一些。”
十七依言夹了一个肉丸子,放在调羹里蘸了一下,果然味道不错,其实,就算不用调羹,砂锅里的味道也足够了。
吃在嘴里热乎乎的,每一筷子都是热的,不一会就吃得浑身热气腾腾。
十七很开心,她喜欢吃这种锅菜,长安没有,或许有她不知道,毕竟在长安的时间也不长,而且没有什么心情。赵都应该是没有的,那儿她倒是熟悉。
十七忽然有种想法,将来她若是去烟霞小镇陪着爹娘,可以在小镇上开一家锅菜店,做个逍遥自在的老板娘。
高兴的时候跟南来北往的客人聊聊天,不高兴的时候,就到青山绿树间坐坐,该是一件多么快意的事啊。
容冲见十七吃的很高兴,便又让小二上了些肉菜。
“十七,好吃么?”容冲开心的问道。
“好吃。”十七点点头,她已经吃的肚皮溜圆,调羹汁都换了三碗了,可是嘴巴 依然闲不下来,还是想吃,这是她来到燕国后吃的最饱最开心的一顿饭。
看着在桌子上的肉菜还很多,十七决定休息休息再吃。
她漫不经心的望向窗外,却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王奎。
王奎怎么会来到燕国?难道楚恒也来了?
他们在燕都也有秘密的联络点?
想到慕容越在燕都有眼线,容冲在长安有死士,那自然楚恒在燕都肯定也安插眼线了,不定那个店铺就是楚恒的人。
因为只是背影,十七看不仔细,但是她感觉应该是王奎没错的,王奎微微有些跛脚,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这个人也是有些跛脚。
当然也有可能是看错了,十七期望是看错了,楚恒来跟着搀和什么,她早就明确告诉过他,她不爱他,不会嫁给他的。
现在十七只想报仇,为爹娘报仇,别的什么也不想,他若是真来了燕国,只怕会多生是非。
见十七望着窗外出神,容冲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十七,你在看什么,想什么?”
十七这才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没什么,吃菜吧。”
说着继续吃着锅菜,但是因为心里有事情,就没有开始吃的那么欢快了,有些闷闷的,容冲也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心中很是纳闷她刚才看到了什么,但是十七不说,他也问不出来的,只要也跟着闷闷的。
他要尽快的实施计划,让十七坐上皇后之位,这样他才会安心。
当然其中的阻力容冲也是知道的,不但顾云峰会抵死反对,只怕母后,还有文武百官都不会同意废后的,是得像个万全的法子以防万一。
若是不能劝说顾曼主动放弃后位,重新另嫁他人,那么他只能设套了,逼迫顾曼就范了,为了十七,容冲什么事都豁的出去。
终于十七放下筷子,心满意足的说道,“吃饱了。”
容冲笑着点点头,“好,那咱们回去,你若是喜欢吃,回头让御膳房准备锅菜咱们在梅香宫里吃。”
容冲低头附在十七的耳边,讨好的低声说道。
十七却不以为然的笑笑,“还是在铺子里吃比较有气氛,只是两个人有什么好玩?”
“罢了,怕了你了,你要是喜欢吃的时候,我就陪你出来吃好了。”容冲很是好脾气,他笑着揽住十七的肩膀,丝毫没有受她情绪的影响,很开心的走出锅菜铺子。
回到宫里,太后身边的随侍在梅香宫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见到容冲回来,连忙走向前,“皇上,太后急招。”
容冲不由微蹙双眉,寒声问道,“何事?”
“奴婢也不知道何事,皇上去了就知道了。”容冲无奈只得随着那宫女去了太后的寝宫。
太后见到容冲,脸上虽然带着温和的笑容,但是声音却有些不悦,“皇上,送漪儿竟然用这会子功夫么?”
“回幕后的话,孩儿同十七公主去吃锅菜了,难得见公主高兴,自然就待着时辰长了些。”容冲并没有隐瞒陪十七吃锅菜的事。
“你倒是很有兴致,刚才顾云峰来哀家这里大闹了一场,问为什么又将漪儿送回到秦国,这件事做的很隐秘,他怎么会知道?”太后很是不解的望着容冲问道。
“皇儿也不知,莫非是顾曼说的?”容冲剑眉一蹙,沉思片刻回道。
“曼儿?她身为皇后,哀家没有隐瞒她宫中之事,她如何这般不识大体,将宫中之事私传出去,不知道这是大忌么!”太后想了想,也只有顾曼最可疑了。
容清漪回秦国之事,只是几个人知道,本来容冲是不想让她知道的,但是太后念在她是皇上的份上,觉得瞒着她不好,便主张告诉她。
现在顾曼竟然将此事告诉了顾云峰,太后感觉像是被打了脸一样不痛快。
她信任顾曼,顾曼却没有给她争气。
“母后,我依然打算立十七为后,请您成全,至于顾曼,她胳膊上的守宫砂依然还在,我们没有同房,她依然是清白之身,还是可以再嫁人的。如果不能娶十七为后,我不会临幸任何一个嫔妃的,请母后掂量。”容冲见太后对顾曼心有不满,便顺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太后听罢,不由敛了笑容,面色微沉,“冲儿,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容冲大婚这么久,顾曼竟然没有被宠幸过,太不争气了,一个女人竟然连自己丈夫的心都暖不住,还能做什么。
太后心里对顾曼很是失望,饶是如此,顾曼始终是皇上大婚娶得皇后,如何说废就废了。容冲不过是被十七迷惑,一时冲动而已。
美色面前他又如何经受的住诱惑,太后决定筹备为容冲选妃充盈后宫。
当然这件事不需要提前跟他打招呼,她是太后,后宫之事还是说了算的,先将入宫的嫔妃选好了,由不得容冲拒绝。
“母后,皇儿主意已定,就算您为皇儿找下一万个妃子,个个都是天姿国色,如仙女下凡,皇儿亦是不会动心的。”容冲像是看出了太后的心事,斩钉截铁的说道。
“皇上,话不要说的这么满,其实顾曼做皇后,并不妨碍你和公主什么,你高兴了就去她宫里走走,不高兴不去也使得。我看曼儿还算稳重,由他管理后宫,也好空出来公主跟你谈情说爱。皇后不比宠妃,不可能那么多时间陪皇上的。这样也能安抚顾云峰,虽然如今她已经收敛一些,但是毕竟他权倾朝政十年,实力还是在那儿的,不能不顾忌。你若是将顾曼外放,哪怕是她依然清白之身,毕竟也是顾家的耻辱,不怕顾云峰狗急跳墙么。”太后见容冲心意已决,不得和颜悦色的劝说着。
“母后,我还是坚持我的决定,在这后宫中我是皇上,我想娶个心爱的女子为妻,若非,这后宫我便待不住了。”容冲使出了杀手锏。
果然太后深深叹息一声,懒懒的说道,“罢了,随你怎么折腾吧,但是有一点,你若是风平浪静的让公主成为皇后,母后不会干涉的。你是皇上,想娶自己心爱的女人没错,但是你更要为燕国的安宁着想。若是执意不肯,我无话可说,反正现在你姐姐已经让母后伤透了心,她竟然回去找那个杀死你两个哥哥的男人。如今,你又非将这燕宫闹得鸡飞狗跳,母后年纪也大了,也活够了,大不了到地下追随你父皇去。”
容冲走到太后的身边,拉起她的手,笑着安慰她,“母后,相信皇儿,会解决好这些事的,我需要的只是母后对我的默许就够了。”
太后凝视着容冲,知他主意已定万难更改,便黯然点头,“好吧,无论如何,你要将燕国放在第一位,只因为你是皇上。”
“母后,皇儿记下了,这江山是父辈们辛苦打下的,我当然不会让它在我手里败落的。可是母后,正因如此,我需要十七,只有十七陪在我身边,我才会开心快乐,才会信心百倍的去管理好燕国,皇儿不能没有十七的陪伴,这是我唯一的要求,我希望母后能成全我。”容冲第一次打开自己的心扉,跟太后说出自己的心思。
“冲儿,看来母后是错了,当初不应该让顾曼做你的皇后,若非也不会弄出这么事来,如今只怕让顾曼让出后位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顾云峰不会善罢甘休的。”太后深深的叹息着。
容冲握了握太后的手,微笑着安慰她,“母后,相信儿臣会解决好这件事的。”
“好吧,今天顾云峰来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母后,言说,现在十七回宫,让母后劝你不要因此冷落顾曼,唉,母后看来该称病谢客,不再过问后宫之事了。”太后意思紧紧地握住容冲的手,“一切皇上自求多福吧,母后如今也管不了这许多事了。你姐姐已经让母后伤透了心。”
“母后,这样也好,顾云峰便不会再来威胁于您了。”容冲点头应道。
“嗯。”太后亦是点头,她是该完全放手了,早在容冲不顾她的阻拦前去长安救十七的时候,太后就已经灰心了,决定不再插手后宫之事,不再插手容冲之事。
燕国是他的,后宫是他的,一切就由他自己做主吧,毕竟她不能陪他一辈子,终究还是他要独立生活的。
从太后的寝宫出来,容冲心情不由很好,母后算是默许了他想要娶十七为后的决定,不再阻拦,如此便消除了一个障碍,剩下的就是文武百官和顾云峰。
只要将这两方面搞定,那么事情就算成了。
容冲决定还是先跟顾曼谈谈,最好她能主动让出后位,出宫另嫁他人。
到时候他会让她在众人面前证实她的清白,她胳膊上的守宫砂还好好的在那儿。
只要顾曼同意让出后位,而后无论想嫁给谁,他都会为她赐婚的。
想罢,容冲便去了皇后的寝宫。
顾曼正一个人在房间里黯然伤害,忽听宫女禀告,皇上来了。
她惊喜的立刻跑到内室在铜镜面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没有一丝凌乱这才出来等待皇上。
等了许久,皇上才走进来,顾曼行礼问安,因为太激动了,她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容冲见她如此,便到淡淡一笑,“顾曼,你坐吧,今天朕就是来跟你聊聊的,像朋友那样,你不必拘束。”
“朋友?”顾曼惊诧的望着容冲,炽热的心蓦然冷却,皇上终究还是不能接受她的,原以为皇上来寝宫是心意回转,接受她了,却不想竟然说是朋友。
“正是,像朋友一样轻松聊聊,不要紧张,来,坐这儿。”容冲拍拍身边的软榻,对顾曼笑道。
顾曼不解容冲之意,犹犹豫豫的走到他身边,偏着身子坐下。
“皇上,有什么事就说吧,臣妾听着。”顾曼敛眉垂目,轻声说道。她不知道皇上要跟她说什么,心里很是忐忑不安,身体抑制不住的微微发抖,但是有种直觉,皇上的话一定不是她想听的,她该如何应付呢。
十七回宫,虽然顾云峰让她不要担心,一切有他,但是顾曼依然底气不足。
“顾曼,长宁公主离燕去秦之事,可是你告诉的顾大将军?”容冲望了顾曼一眼,看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听在顾曼的耳朵里却犹如晴天炸雷,惊得她魂都飞了。
上午顾曼跟顾云峰见面之时,顾云峰问她可知皇上在哪儿。
顾曼起始言说不知,可是顾云峰逼问,皇上不在御书房,必是在后宫中,难道她身为皇后竟然不知?这皇后做的这般失败,真不是他的女儿,更别说以后还要指望她什么了。
顾曼受不了顾云峰的失望,便说出实情,皇上跟十七送长宁公主出城了。
顾云峰很是诧异,便问她此事的原由始末,顾曼只得一一告诉了他,并叮嘱,一定不要将此事说出,更不要去问皇上亦或是太后,只当不知便好,否则她难做。
谁知皇上还是知道了, 不用想顾曼也知道肯定是顾云峰,并没有为她的话守口如瓶,或许还拿此事要挟什么,若非皇上怎么知道。
顾曼便决定以后后宫若再有什么事,就算顾云峰骂她没用,也不会告诉他了。
太后曾经特意叮嘱过她,后宫之事,万不可与外人道说,哪怕是生身爹娘。皇家自有皇家的规矩,顾曼将后宫之事告诉顾云峰,顾云峰又捅了出来,分明是让她难做。
如今该怎么办?皇上知道了,她如何圆谎?
不如干脆承认了,还显得她对皇上不会隐瞒什么,很实诚。
“皇上,是臣妾告诉的家父,上午家父来宫里见太后,顺便过来看我,说找你有事,问我可知你在哪儿。我言说不知,家父不信,说有要紧的事告诉你,让我不要耽误了朝事,无奈我才告诉家父,你跟公主护送长宁公主出城了。”顾曼起身,一脸惶恐的解释着,言毕很是紧张的垂手侍立,不敢大声喘气。
“罢了,既然知道了就知道了吧,切莫再对旁人言说,身为皇后竟然不懂宫里的规矩,也甚是让朕失望。”容冲听罢顾曼的解释,不耐烦的摆摆手,原本他用意这不在这上头,不过是先给顾曼一个下马威罢了。
“皇上,臣妾相信家父知其利害,不会乱说的。”顾曼恭敬地垂首回道,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容冲的眼睛,在他面前总是抑制不住的心慌紧张颤抖。
“你很怕朕?”容冲看出顾曼的心思,剑眉一挑,淡淡的问道。
“没有。”顾曼脸唰的红了,她摇摇头,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很丢脸的。
“夫妻之间应该是轻松自在和谐美满的,而不是你我之间这样的状态,完全没有感觉。”容冲收拢起情绪,蓦然叹了一口气。
“臣妾会努力的,臣妾就是见皇上的面少了,难免……”顾曼说不下去了,后面的话她不能说出来,皇上一定会不高兴的。
容冲倒是没有在意她说的话,只是淡淡的说道,“朕并没有宠幸你,你手臂上的守宫砂依然完好,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我心里只有十七,今生我只会娶她为妻,不会碰你的,如其在这皇宫里孤老终生,到最后连个名分都没有,不如……”
容冲的话也没有说完,他相信顾曼会懂得。
果然顾曼听罢容冲之言,立刻跪倒在地上,涕泪纵横,言道,“皇上,你我大婚结为夫妻,天下皆知,如今如何又要赶我走?若是出了这皇宫,任是胳膊上的守宫砂依然在,又有谁人敢娶,我又怎肯嫁!难道这诺大的后宫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么,哪怕是住冷宫,也别让我出宫,我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
容冲见她如此模样,不由紧蹙剑眉,面色凛冽,就知道她不会轻易离去的,为了让十七无风无雨的登上后位,他只得再次开口劝道,“无论你看上谁,我都会为你赐婚的,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当初若不是母后用十七的性命相逼,朕绝不会娶你为后。如其跟着朕过这暗无天日的日子,不如出宫去吧,幸福往往在转身之后,你又何必执着。朕既然来劝你,自然也是为你好,若是你执意不肯,我自然也有法子让十七登上后位。”
顾曼闻听容冲之言,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眼泪更是如决堤的湖泊,汩汩涌流。
老天为什么这么对她,皇上竟然一心想要废后,这样的羞辱她如何能忍受,就算答应出宫,又如何抬头做人?就算皇上能为她指一门好亲事,她会过得幸福么,她就是一个大大的笑话!如其在外面让人笑死,不如赖在这宫里,她是皇后,没有由头,说废就废了,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顾曼不由在心里冷笑,面上依然是痛苦无助的样子。
喃喃的哭诉,“皇上,你就赐臣妾三尺白绫吧,臣妾就是死也不会出宫受人嘲笑指点的。”
“退一步海阔天空,朕也是为你好,才会先来劝你,朕主意已定,你自己忖度何去何从吧。你跟王玥合伙派人追杀十七的事情,在十七还未回国之时,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一直并未戳穿你,就想给你留二指颜面,凡事能够自觉懂事些,这个理由若是说出来,算不算由头,朕念在你不过是此事上糊涂,并无大过错,不想让你身败名裂罢了,替你瞒下了。但是一个女子如此心狠,能做皇后么?哪个皇后不是宅心仁厚,方可冠压后宫,朕给你颜面,你可别让朕难做!”言毕容冲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这个时候,他必须不给顾曼一点希望,这样才能让她气愤,给她开始新生活的勇气和动力。
只是他不知,顾曼已经爱他极深,如今又是已经结发的夫妻,就算容冲不要她,就算没有宠幸过她,她依然对他不离不弃,死也要死在他身边。
若是逼急了,横竖一个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曼是铁了心不想离开燕宫的。
容冲的话确实深深的刺伤了顾曼,他竟然早就知道刺杀十七一事,怪不得一直没有宠幸她,是不是因为此事?若是她没有追杀十七,皇上或许不会对她如此绝情吧。
如今改用什么样的方式挽回她在皇上心中失去的美好善良的形象呢。
容冲回到梅香宫,十七正一个人斜倚在软榻上出神。
以至于容冲走进来都没有发现,直到容冲跟她说话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十七,出去走走吧,老是在这屋子里多闷那。”容冲见十七情绪不是很好,恹恹的,便劝道。
“没什么心情,就想这样懒懒的躺着,这后宫又不是我的地,出去若是触犯了这个那个的,只怕我这条小命也难保了,我还是懂分寸的。”十七懒懒的换了个姿势,却依然是斜倚在软榻上,并没有起身。
她的话像根刺,刺在容冲的心上。
容冲不由蹙紧了双眉,很是不悦的问道,“你就这么在乎你不是皇后么?”
“我没有在乎我不是皇后,我只是在乎我凭什么在燕宫住着,这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赵国,让我回去好不好?”十七声音低低的哀求着,略带鼻音。
“这儿就是你的家,赵国那是你娘家,想回可以等我们大婚之后,我会带你回门的。太后已经同意我们的事,剩下的你要相信我会处理好的,放心吧,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容冲一脸的快乐和希望,他渴望十七能够分享他的好心情,虽然跟顾曼的谈话不是很愉快,但是她根本成不了阻碍十七登上后位的绊脚石。
至于顾云峰和文武百官他已经想好应对的策略了。
“顾曼岂不是很可怜?我宁愿你不要去伤害她,她是我的好姐妹呢。”十七脸上略带忧伤。
“她若是你的好姐妹,就不会派人追杀你了,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纸里是包不住火的,天在做神在看,你不用为她感觉难过什么,只管开心过你的日子。”容冲伸手拉着十七,柔声劝道。
十七淡淡一笑,“那也是情有可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过是在维护自己的皇后位置而已。”
“你倒是很会为他人设想,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我领你出去走走吧。”容冲见外面太阳正好,便伸手将十七从软榻上拉起身来,陪她一起到御花园走走。
此时已是隆冬,御花园里一片萧条,倒是冬梅开的极是红艳。
十七很喜欢梅花,容冲记得,因此便早就令人在御花园里种了许多的梅花。
就是为了冬天之时,便可开起一园的梅花,想十七一定会开心的。
一走到御花园的门口就闻到了阵阵梅花的香味,十七心情就莫名的好起来,曾经跟容冲在逃亡路上租住民房里的温馨记忆不约而至,让她脸上不由浮出开心的笑容。
她走到那一树树的梅花树下,开心的笑着跳着,不时趴在梅花上轻轻地嗅闻着,好香。
梅花羹,梅花糕,梅花酒都是十七的最爱,梅花可以有好多用处的。
她伸手折下一枝梅花,笑着对容冲说,“这只梅花若是插在瓶子里,一定是极美的,满屋子都会是梅花的香味。零落的梅花不要浪费了,可以制成好多有梅花香味的东西,比如梅花胭脂,梅花炒鸡,梅花糕等等。”
“好,就依你。”容冲点头应道。
十七见御花园一处土坡上有一树腊梅开的特别好,别忍不住走向前去观赏,发现有个枝子很适合插花,就想上去折。但是土坡很陡,而且石块很多,容冲见状连忙喊住她,“十七,不要过去,太危险了。”
可是十七并没有停下脚步,很费力的爬上土坡,站在梅花树下,嗅闻着那些盛开正好的梅花。
容冲不放心她一个人在上边,便也想跟着上去。
“你别上来了,这里太窄了,小心摔倒。”十七见容冲也要上去,忍不住劝道。
“你一个人在上边我不放心,我要陪着你。”说话之间容冲已经爬上了小土坡,跟十七紧紧地依偎在一起,观赏着一树繁华。
忽然容冲脚下的土松动,他差点掉下去,十七连忙伸手拉住他。
很是担忧的对他说,“你还是快下去吧,太危险了,我折个梅花枝子,就回去,这树梅花开的好多,花也特别的香艳,我是太喜欢了才上来的。”
容冲伸手抓住树干,稳住自己的身体,点头应道,“我帮你折吧,你想要哪一枝?”
在十七的指点下,容冲帮十七折下一枝梅花,笑着说道,“这下行了吧,我们下去。”
十七点点头,容冲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起向土坡下走去。
忽然一条蛇爬上了十七的小腿,开始十七没有注意,还以为是树枝子,正要弯腰拿来,当发现是一条蛇时,当时身体就僵住了,舌头也僵住了,都不会说话了,“蛇,蛇……”
容冲闻听,低头也看到了盘在十七腿上的蛇,想也没想就抓住蛇头,不管不顾的将蛇从十七的腿上扯下来,然后远远地扔开了。
就在容冲扔掉蛇的时候,手背被蛇咬了一下子,那是一条毒蛇,被咬之后,容冲的手背立刻乌黑肿胀。
容冲从身上撕下一个布条,递给十七,沉声说道,“快勒紧我的手腕,制止血!这条蛇有毒。”
十七颤抖着手将布条缠在容冲的手腕上,使劲的勒住,不让血液流通,饶是如此,手腕上端依然是乌黑了。
十七见布条勒住不管用,毫不犹豫地用口对准伤口去帮助容冲吸蛇毒。
每吸一口,吐出来的都乌黑,容冲很担心,便不让十七帮他吸毒,声音颤抖地说,“十七,这样太危险了,你快回去叫御医,不要再帮我吸毒了。”
“别说话,我们乡野谁要是被蛇咬了就是用这个法子。”十七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安危,也不管会不会也中了蛇毒,她只想帮容冲把蛇毒吸出来,不能让他有生命危险。
“十七,你还是爱我的对么,你不忍心我死对么,其实没事的,这条蛇只是微毒,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容冲不想让十七担心,也不想让十七再为他吸蛇毒,便云淡风轻的笑道。
十七并没有听信容冲的话,继续帮容冲将蛇毒洗干净,这才罢手。
看着容冲的手渐渐地恢复了原样,她不由笑道,“这会好了,再传个太医看看应该没事的。”
回到梅香宫,太医帮容冲处理了下伤口,又让十七吃了一粒解毒丸,毕竟她帮容冲吸毒,难免口中会吸收一些蛇毒,好在两个人都没有事。
容冲对御花园里有蛇之事很是生气,招来御花园管事太监,问他为什么御花园的蛇不冬眠,冬天不是蛇冬眠的季节么,而且御花园里的蛇从来没有咬过人,这次竟然被蛇咬到,此事一定有蹊跷,莫不是御花园管事在里面做了什么,才惊动了冬眠的蛇,这事一定要彻查。
燕国有个民俗,都不杀蛇的,碰到蛇能避开就避开,只有危及生命的时候才会将蛇杀死。
皇家更是对蛇敬若神明,但是此次遇见蛇,容冲却没有感到惊喜,因为十七受到了惊吓,他被蛇咬伤了。
就在容冲将宫里相关管事召集在一起,大发雷霆之时。
祭祀管事却上前给容冲磕了三个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朕被冬眠的蛇咬了喜从何来啊?”容冲面色微沉,很是不悦的问道。
“皇上跟公主在御花园赏梅花遇到蛇这是吉兆啊!蛇是神明之物,况在冬日是冬眠的,极少外出活动,或许连日来天气暖和,阳光甚好,才让冬眠的蛇有了活动的兴致,这本是极难得,又恰好被皇上和公主遇到。虽然是受了惊吓,却也无大碍,以老臣之见,这可是吉兆啊!且昨夜老臣夜观星象,发现有凤云祥瑞,怕是本国要,要……”忽然祭祀管事闭口不语了。
“快说,要怎么样!”容冲见他不再说了,很是着急的问道。
“老臣不敢再说下去了,怕触犯龙颜,惹下大逆不道之罪。”祭祀管事有些为难的应道。
“朕免你无罪!”容冲许诺。
祭祀管事这才继续说下去,“只怕燕国要出新后了,冬日御花园见到蛇便是一前兆,再加上星象之兆,老臣才敢如是说,还望皇上赎罪,免臣妄语之责!”
“你依据而言,并未妄语,朕不怪你!”容冲闻听不由点头笑道,“莫非上苍要让朕立新后?”
“以老臣之见上天正有此意,可是皇后新立,未有过错,这新后何立?”祭祀管事不由脸上堆满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