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佑寒淡然微笑,却给人一个无限安定的笑容。
“怎么来不及!我快一些便是。”
说时,凉辰转身又拿起船浆,嘴里仍说着,
“有些事,还是要靠你向皇上求情的。”
“嗯。”
“便是贺家军,总要有你一句话。”
“嗯。”
“皇上今后才不会起疑,对不对?”
“嗯。”
“这小小印章再是如何也做不得数。是不是?”
“嗯。”祁佑寒看着天际浩渺,苍穹无尽,
凉辰,这印章霍天玄只要看到,
便也就会明白,其实什么都可以不用说。
侍君之章,史书有云,见章不见人,生死同君别。
“但我,我今后还是离不开月之禁锢的。”
“反倒是你,他最后,嘿嘿——”凉辰心下只剩了一丝的感叹。
世事无常,凉慕炎怎么会想到命理会这样的错综复杂。
便是最后,最后也为这小船上,
这个清风淡然的男子所折服。
不仅解了祁佑寒那与子偕老的药性,也一并除了溢青花之伤。
只这一头发,还是白发成霜,令人遗憾,但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了。
是啊,他凉慕炎终究拗不过宿命,
四百年所等所念所思所爱之人,可会是这样的收场?
“——真是疯狂。”凉辰笑出了声,又长长叹出一口气,
然,周围只有风声,只剩下了风声,以及那些蔓延在耳际的海浪声,
这浩瀚的海,月光蹁跹若舞。
遥望海之尽头,果然已有了灯火,已见了阑珊,
似一条朦胧中轰轰而来的巨龙。
“子寒!子寒!你快看!”凉辰激动不已,一手指着远处,
“那可是皇上的——”勐的回头,小船上此时空空如也,寂静无声。
哪里还有人影。
那个萎在船上,仰面朝天,一手抚在胸口的男子,
那个白衣白发一目清冷间,难得温情脉脉的男子,
他,已经不在了。
好似一阵风,他什么时候走的,又去了哪,又为什么要走?
再见方才他祁佑寒躺着的那处,溅了些水渍,其余便什么都没了。
直到是最后,他选择了消无声息的去死吗?
他为何要死?他为何要去死!?
“祁!佑!寒!——”
凉辰朝着毫无人际的海面狂吼,
一手更是拽着那枚印章,竟似要将其捏碎。
……
永堕黑暗中,周围只有隆隆的水声。
翻身入水的一刹那,
他祁佑寒终是没有办法面对自己,更是无法面对霍天玄。
凉辰不会知道,更是没人会知道。
最后那个祭司对自己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呵呵,那个疯狂的人,不仅让人给他吃下什么药丸,引的腹部暖热不已。
再是后来,后来——是,他祁佑寒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以及那一刻的那些疯言疯语。
直指人心,直戳人心。
——“阿越,你四百年后自结命盘,又如何,你不还是逃不过我吗?”
“你即使也不再是女儿身又如何,我一样能令你怀孕。”
“我要你给我生孩子,如何?我便是强占你,你能反抗?”
“什么月之禁锢,什么与子偕老,什么溢青花。”
“阿越,我统统都能治好你。”
“你抛弃了那些记忆如何,我便是不会让你抛弃你自己。”
“我要你永永远远记住,你永远都逃不脱被我所束缚的命运。”
“哈哈,我为你四百年,我整整为了你四百年,你给我一个孩子又怎样?”
“我什么都已经没有了,但我一样会有血脉延续。”
“记住,你是月神,你逃不过这命。”
“即使自结命盘,自结命盘的最后,你不还是上了月魇塔?”
“冥冥中都有安排的!”
“你还是让我有机会强占你,如何,你说,这样不好吗?”
“哈哈,哈哈,我凉慕炎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四百年后,你即使想逃,结果还不是一样,还不是一样!”
“阿越,你终是我的,是我的!”
顷刻之后,他凉慕炎硬是将痕迹留在自己身上,
硬是刻印下来的温热,硬是强行打开自己身体的那种力度。
火光冲天,黑暗来临,月魇塔倒了,自己心中,什么都坍塌了。
一切就此结束,茫茫然沉入海底。
所以,死亡在这里终于可以变的极为心安。
自己这一生,原不过,不过是一场劫难。
为谁终不过是为他人,为谁终不过是命定。
挣不脱,那不如就沉于海底。
万物归一,有去有回。
为人为事,其实并不是自己太过较真,也不是命运不济。
而是,可不就是为了四百年前的,什么呢?
——历劫还是同归?
凉慕炎那张匍匐在自己身上的脸,那眼中的痛和伤,那一刻的疯狂,
却相似于当年的自己,不过都是错,不过都是错!
海水太冷,冰凉入骨入身,
只是这一刻,还能感到眼角有温热的泪,源源不断的流出。
流的肆意,流的再也不会被人看见了。
这样也好——也还是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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