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的弟弟做出这样的事情,秦献心里的愧疚,也无比沉重。
“二叔,我只是……看少爷太痛苦了。”
如果他真的想藏,秦博文没那么容易找到那些蛛丝马迹,正是因为他看到秦博文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他才有了那么一刻心软。
秦亮节的茶杯从书桌上飞砸向他的头顶,秦献没敢躲让,薄片的瓷器茶杯贵重但也易碎,碎片划过他的头顶,划出了伤口,血留了下来。
“愚蠢!”秦亮节绕过书桌走来,气吼:“他正是要经历这些痛苦,才会成长,才能担当得起秦家的这整个家业!”
“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对待他和谨一不同,为什么要那么严格的要求他,为什么要在他刚刚毕业就把毫无经验的他扔进公司历练,期间我从没出手帮过他一次,为的就是让他在最艰难的环境下磨炼心性,否则他怎么担得起秦家长子这个身份。”
“那杀人也算历练吗?”秦献反声质问秦亮节。
秦亮节眉心一跳,秦献的目光太锐利。
“他做的不错,起码……”秦亮节没能说下去。
秦献看着他,“您明知道少爷从小就是个重情重义的性格,他看似冷淡,其实少年老成,小小年纪但什么都看得清楚,您对他的那些历练和区别对待他难道感受不出来吗?其实他已经足够优秀了,您为什么非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
“少爷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他甚至在被我控制的时候,都在抵抗着,想去把李炬偲给拉回来,事发之后,他愧疚了那么多年,表面上他一字不提,难道他心里不痛苦吗?他之前也以为是自己害了自己的朋友,这种罪恶感,足可以把一个人毁灭了的。”
他钻研心理学,深知像秦博文这样的人,经历这些之后,他心里会背负着怎样难言的痛苦。
“二叔,我故意露出马脚,是我一时心软,但我从未想过背叛您。”
秦献低下头,“我只是……心里有愧。”
李炬偲那时确实是失足,可在关键时候,却是因为他用石子砸了李炬偲的手让他握不住最后一点救命稻草导致李炬偲惨死,而秦博文距离李炬偲最近,当时如果秦博文不是受他控制,或许秦博文就能抓住李炬偲,救下李炬偲一条命。
而秦博文也不会承受那么多年的误会和诋毁,承受了那么多日日夜夜噩梦纠缠,每天都在愧疚中度过。
杀人凶手是他,可他却让秦博文痛苦了那么多年……
“你心里有愧?”秦亮节气怒,“但你把我布了多年的局都毁了!”
当初秦家得到消息,西南地区流出金矿石,秦家私下去查验,在撒西黑发现了一座金矿山,面积不小。
后来秦家派人进去过,可是那里的人却对这个认知鲜少,只是把那座山脉认定为是龙脉,不可挖掘破坏,会破坏本地风水损害村里人丁兴旺,这些迷信说法,也就那些小地方无知村民才会信。
秦亮节找过李撒西,但那是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死脑筋,一箱子人民币,十箱子人民币放在他面前,可他依然不松口。
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没见过这样固执古板的人。
但这件事,这个秘密不可张扬,秦家也从未放弃过野心,并且在发现李撒西的儿子李炬偲考上了大学之后,还是和秦博文同一所大学,还是相交甚好的同学时,秦亮节便心生了一个想法。
之后就让秦献找了机会,给秦博文催眠,李炬偲的意外,也是他一手设计让秦博文参与其中,为的就是历练秦博文的心性,二一个也是为了找到打入撒西黑的突破口,李炬偲一旦出事,那李撒西失去唯一独子的悲痛他定然无法承受,只要李撒西倒下,那撒西黑便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许家的人的突然出现。
许矣到了撒西黑,把李炬偲葬在了那座山脉附近,后来许矣在那里住了下来。
后来秦亮节又有了新的计划,一个更完善的计划。
秦亮节刻意安排让他给许矣发送从白暮山山上调出来的监控录音,想让许矣回到秦博文身边,秦亮节知道秦博文对许矣是什么感情,也知道许矣回A市的目的,所以他也知道秦博文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对许矣步步迁就,甚至不惜一切地帮助许矣。
如秦亮节所想,许矣事业有了起色,就会想着延续李炬偲的心愿,帮助撒西黑。
而秦亮节要的,正是秦博文和许矣的联合,以许矣的名义进入撒西黑。
甚至秦亮节还想过,让许矣拿下撒西黑的旅游景点开发权,再让秦博文以公司名义入股,那样的话秦家做什么就会更顺理成章。
但如今秦博文竟然瞒着他做了这些,而且要和他们分割据营。
秦献看着他,头顶上的血液从鼻梁上留下,眼角呈现出血红,秦亮节的身影就影影绰绰在血红色里。
到了现在,秦亮节依然只觉得,撒西黑那座金矿才是最重要的,他竟然从头至尾,都不曾在乎过秦博文的感受。
“二叔,金钱不会有足够的时候,可有些情义,伤透了就没了。”
秦献知道,或许自己这些说词,和秦亮节都不在一个频道上,秦亮节感受不到他所说的那些,因为他心里只有利益。
可秦献此刻更为秦博文难过,连他这个养子都觉得秦亮节心狠,更别提秦博文知道这些血淋淋的真相之后,会是怎样的感受。
面对这样的父亲,他又会有多么无力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