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荼原本是想将这些都说给顾渊听的。
但大概是之前自持身份,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与一个小魔宗的外门弟子做解释。而现在又闹得太过难堪,怕是以后都没有解释的机会。
“你现在……就出去。”郁荼冷冷将身上的人向外推开,“从此以后,也再不用过来了。”
“本尊不想再看见你。”
顾渊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不管不顾了,只抿唇去探郁荼的手腕。
但大乘期的修士哪是他能制住的,即使郁荼唇边仍有血液不断溢出,他也能轻而易举地躲开顾渊。
“本尊说的话你是听不见吗?”
“郁荼——”顾渊突然凶人,“你能不能乖一点。”
……
理智上,郁荼甚至想要将顾渊捅个对穿。但仍然残留的肌肉记忆让他一下子安静下来。
顾渊整个脖子都沾着血,刚才争斗之下,也蹭了一些到下巴上,看上去吓人得狠。
他只冷冷地看了郁荼一眼,就将全部心神放在检查他身上的伤势中。
而留下魔尊一个人……默默委屈慌张。
这情绪来的莫名其妙。
面前这个尸魁门外门弟子刚才端着那一副又渣又狠的模样时,郁荼还能一边在心中暗恨一边维持面上的狠戾。
但现在,他这样对自己的伤势焦急时,郁荼却只觉得委屈。
凭什么刚才对自己那副样子?凭什么说那么多伤人的话?
“你……”
“尊上,你在里面吗?”
顾渊手下一停,连带着郁荼的神色也凝滞一瞬。
顾渊在郁荼开口之前按在了他的唇上,“别说话。”
这个只有金丹修为的外门弟子居然在命令我。
而且是在刚才那样过分以后。
他是就吃定自己不会做什么吗?
郁荼下半张脸上都粘着血,比起顾渊要狼狈更多。此时瞪着人的样子,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来,都称得上惊悚。
但在他这里,只有中说不出来的漂亮病态。
……
顾渊在人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极轻微地在郁荼耳边道歉,“对不起,刚才不该说那些话。
……等你恢复以后,想怎么罚我都可以。但阿荼,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在说什么……
郁荼下意识在心中问道,但顾渊明显没有要和他解释的意思。他大致能感觉到到郁荼大概是神魂有些不稳固,从须臾芥中拿出两颗丹药放到人嘴边按进去,大部分心神还是放在门外的来人身上。
……所以,他为什么不看我。
郁荼这样想道,延伸在地上的蛇尾焦躁地缠在矮几边,尖端在地上拍了两下。
于是,魔尊也将神识放到了门外。
和顾渊不一样,金丹期修士只能大致地探查到一个虚影。而换成郁荼,他甚至能直接在脑中勾画出来人的样貌修为,甚至是其他更加细微的信息。
万魔界作为魔界的中心,其中包罗万象。就像是当年守门的双生魔,郁荼在这里,见过无数长相奇异的修士。
但门外这个,有种让他不适的诡异。
是个男子,披头散发,身形佝偻。
他明显是在时刻注意有没有人朝他这边走来,肮脏的头发沾满深色的块状血痂,而腰腹之下,有一条和郁荼如出一辙的庞大蛇尾。
……
这是……谁?
郁荼问自己,他感觉到了熟悉,但有个名字近在唇边却根本说不出来。
门外,郁光风十指抠在门上。
他很不舒服,浑身一下一下地抽搐不止。
这是他人族的身体强行与九婴融合留下的隐患。他不像郁荼,从小就被郁明世注入血脉,后来又有白岚动手压制,让血脉以缓和的方式完全浸入身体。
他是在那一战以后强行唤醒,若不是原本就有一半的蛇族血统,根本不能幸存到现在。
……
他又抽了一下,手指几乎拿不稳玉瓶。
刚才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整个万魔界都在震动。
而造成这一切的郁明世现在根本不可能移动,只能让他来探查情况。
郁光风抬手将手上的玉瓶打开,里面黑褐色的血液全都倒在了地上。
落地的瞬间,这些血液并没有像是普通的液体一样摊成一片,而是直接化为数条小蛇一样的细线,自发朝寝殿内游去。
这是九婴的血液。
即使是腐败的,但上古凶兽的血脉传承之下,也会去朝郁荼靠近。
只要两者融合,郁荼就会被九婴的本能蛊惑。待那时他再进去,当然不会被发觉。
这些天,每当郁荼真实的记忆有要复苏的趋势,郁光风都会这样来一次。
想到这里,他面上就浮现出一丝轻蔑。
昆仑镜本身就是上古法器,修士沉入其中,就如同沉入一片被人控制的小世界,换句话来说就是进入了一次新的轮回,怎么可能挣脱。
也有那么几次,郁荼似乎回归清明。
郁光风甚至能记起他的这个弟弟,是怎样绝望又不屈地看着他。
即使在九婴血液的影响下,脸侧的蛇鳞已经刺破皮肤,他宁愿用手指弄伤自己维持理智,也不愿意继续沉入幻境。
他想要回去,那双眼睛这样说。
郁光风就会先躲在一边等他力竭,等到郁荼只剩最后一点自我意识的时候才出来嘲讽。
他会告诉郁荼,顾渊根本不会找来。
万魔界上下早就已经被封住。
“更何况,他就算进来了又怎么样呢?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认出他吗?那个正道门派出来的剑修,不会在一个照面就被你杀死吧。”
郁光风很享受郁荼陡然惶恐的眼神。
那么长的时间里,九婴血脉下,他的双腿一点一点被捏碎重铸,记忆被抽取揉捏,即使这样都没有露出一点软弱的弟弟,却在他这句话下溃不成军。
两人都知道这才是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
郁光风在门口兀自笑了一会。
他想今天也要看看郁荼狼狈的样子,如果他又恢复神智的话。
而房间里面,顾渊单手捏住最后一条血蛇,将其放进玉盒中,起印封住。
抬眼时刚好和郁荼对上视线。
唇角仍然沾着血的魔尊靠在床边就这么看着他,然后随机偏开。
“这是什么?”
郁荼垂在身侧的指尖缓缓收紧,他觉得顾渊手上的东西让他很不舒服。
但与此同时,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在身边的原因,他又觉得很安心。
顾渊两只手指捏着玉盒转了一圈,“再看吧。”
“得先把外面那个东西抓住,才能回答您的问题。”
小小的不满意让郁荼轻轻抿了下唇。
然后,他就被顾渊用湿的巾帕轻轻按在唇角擦擦。
擦完以后被亲了一下。
尸魁门的外门弟子一点没有要反省的意思,转身钻进了床底。
郁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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