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疤痕出现,就不会消失,只能等过个三五七年,随着时间渐渐平复下去,变得跟附近的皮肤越来越接近。
但它的本质还是疤痕组织,结构已经跟其他的细胞不一样了。
“如果介意这个,只能在疤痕生成的时候涂药勤快点,尽量减少疤痕组织的形成。”
医生只负责说到这里,其他祛疤痕的医美手法,已经不在他的范围。
邓臣历谢过医生让朱桦回家,他一个人守着就行。
朱桦苍凉笑了一下:“估计他醒了也不愿意看到我,我回去帮你把换洗的衣服拿过来吧。”
邓臣历看着女人憔悴的脸色,顿了又顿,说:“他肯定以为你不会管他,等他醒了我会告诉他的。”
当初朱桦无论是帮他,还是向他发出“邀请”,都建立在不知道自己跟王沧有牵扯的前提上。
甚至不要说有牵扯,那个时候他跟王沧完全水火不容。
王沧又爱跟他吵、又爱找他麻烦,每次见面不打一架,或者砸点东西根本收不了场。
朱桦跟他真正熟起来,其实完全是为了给他解释王沧的成长过程,话里话外都是希望他理解包容。
王沧是在知道他跟朱桦上过床以后,才幡然醒悟他对自己那些东西叫“喜欢”。
当天晚上就气得找人把他绑到床上,毫无章法地硬“上”,弄流血了也不罢休。
邓臣历让他把自己的手解开帮忙,王沧也不肯,所以他们的第一次实在很惨烈,毫无体验感可言。
但那时候屈居人下都能生龙活虎的人,现在却毫无声息地躺着。
朱桦离开前说:“有任何需要记得联系我。”
邓臣历沉沉点头:“知道了。”
王沧住的医院和戴淑芬是一家,待遇也一样。
黎淮、宁虞去医院看王沧的时候,顺带也看了戴淑芬。
老太太其实恢复得不错,是倪向荣坚持希望她再待在医院疗养一段时间。
现在看来,倪向荣是一早就打算好开始大动作,想把戴淑芬隔离在医院不被乌七八糟的事情打扰。
春棠只跟他们一起看了王沧,再后来黎淮、宁虞去警局,他就没再继续跟了,独自回到一号别墅。
黎淮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结束,倪向荣会爽快认罪。
结果他们赶到警局的时候,倪向荣才刚刚坦白自己作奸犯科,犯下的所有罪行。
从巨额偷逃税、行贿,到指使绑匪杀人未遂,包括之前为戴菱报仇,设计伪装成意外的那些谋杀。
严格算起来,倪向荣甚至是连环杀人凶手。
而承认这一切的条件,是倪向荣要看到戴菱写给他的信。
他别的都不怕,就怕自己锒铛入狱,宁予年为了让他内心备受煎熬,故意不给他看。
警方在征得宁予年的同意以后,满足了他的要求。
宁虞也被张元转交拿到了戴菱给他的两封。
一封“宁无虞”,一封“无虞的爱人”。
宁虞看到的第一瞬嗓子就堵了。
他首先没想到戴菱留下的东西里自己也有份,其次没想到戴菱会写他本名。
再次没想到连黎淮都有——尽管严格算,现在这封信已经不属于黎淮。
但宁予年那边,黎淮肯定也有。
黎淮最关心的两个人没见到,他问张元宁予年和肖波波去了哪。
张元说肖波波有朋友找他吃饭喝酒,提前走了,宁予年看了一眼倪向荣以后,好像就一直待在自己的车里。
黎淮心中一动,对肖波波不留下对他大骂特骂而是提前溜走,立马觉出不寻常。
他顺着张元指的路,到停车场找到宁予年的车。
副手已经被宁予年打发走,他正一个人坐在后排读着什么。
黎淮弯腰用自己手上被裹得唯一能动的指尖戳了戳窗户。
宁予年收起信封,帮他开车门时脸色都很正常,还笑了一下问他拿到宁虞那边的信没有。
黎淮坐进去看着他:“我让宁虞先拿着还没看,想先看看你。”
宁予年眼睫垂下去:“我有什么好看的……”
黎淮和他并排坐在后座,静了片刻:“我想摸摸你,但我手受伤了。”
宁予年依然在笑,刚想说他有什么可摸,便被黎淮张开双臂整个抱进了怀里。
宁予年先是沉默,然后伸手回应了黎淮的拥抱,一点一点把脸埋下去。
黎淮安抚的嗓音低低在他耳边说:“她肯定很想你。”
听到这句,宁予年胸中翻腾已久的热浪终于抑制不住奔向四肢百骸,眼眶滚烫。
当年戴菱去世,他就连哭都不被允许。
因为他是鳄鱼的眼泪,他是那个为了继承权,最盼望戴菱死的人。
黎淮抬手用自己手上的纱布,虚虚在他后脑勺挨了两下。
宁予年搂住他腰身的臂膀终于收紧,然后在他颈间放声大哭出来,来来回回都只重复着一句:
“我的妈妈走了。”
“You are alone,because you are unique.”
黎淮舒缓的英文发音,像是唱出来的摇篮曲。明明他的小男朋友,也还是个宝宝。
作者有话要说:注:“You are alone,because you are unique.”——《汉尼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