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地知道,在温良玉为他安排好的那条路里,不包括爱情。
直到十八岁生日宴会那天,不知是有人故意挑事,还是命运本该如此,那些关于母亲的闲言碎语终究还是传入了他的耳中。
原来,他的母亲并不是简单的病逝,而是被自己的父亲从耀眼的公主,活活逼成了“精神病”。
他找到的了当初看护他母亲的护士,才知道原本他的母亲是有机会逃走的,但却因为相信了一个懦弱的鼠辈,错失机会。
那人就是梁逸峰。
谁不爱天鹅?
梁逸峰在剧场第一眼见到于茵茵时,便像所有人一样爱上了美丽的朱丽叶。
年轻时总会有些爱而不得。
当他再次见到梦中女神时,却是在自己老板的订婚宴上。
为了自己的前途,他没有向于茵茵戳破这个华丽的泡沫。
但他心中明白,总有一天女神终究会沦落为弃妇。
于茵茵太高傲了,温氏不需要不听话的女主人。
那天,是温良玉派他亲自将于茵茵送往精神病院。
在路上时,于茵茵恳求过放她走。
面对昔日的梦中情人,梁逸峰有那么一刻心软了。
车子偏离了既定的路程,但还未开出城,梁逸峰便后悔了。
因为于茵茵太过大胆,大胆到从温良玉书房里偷了温氏集团的重要资料。
在于茵茵将资料交给他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如果他带这个女人走了,人生才是真正的覆灭。
他将于茵茵送往医院后,自己带着那些资料去找温良玉负荆请罪。
温良玉怀抱里坐着取代于茵茵的另一个朱丽叶。
他说:“要不你来给我们助助兴吧。”
于是梁逸峰当场用保镖递来的棒球棍敲断了自己的一条腿。
忠心至此,温良玉再没追究。
从那之后,梁逸峰再没见过于茵茵,不久后便得到了她抑郁而终的消息,葬礼一切从简。
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
但那天于茵茵被关进精神病院时绝望的眼神,成了对他一生的诅咒。
无数次梦回,他都会看到自己身上箍着枷锁,跪在地上乞求于茵茵的原谅。
斯人已逝。
梁逸峰便将情感转嫁到于茵茵留下的血脉上,那个有着和于茵茵一样漂亮眼睛的小男孩儿。
那孩子太像他的母亲,不论是高傲的气质还是寡淡的性格,都和于茵茵如出一撤。
在饮血食肉的温氏,简直是个异类。
温良玉怕也是察觉到这一点,于是在二十年前便埋下了随时可以钳制那孩子的一根锁链。
感情对温良玉那种没有心的人毫无用处,但却可以成为压垮温叹的最后一根稻草,且有用的很。
天边的黑云,愈来愈低,压得温叹喘不过气。
他手里的气雾剂都被捏得变了形,痴痴傻傻地坐在马路边。
直到江淮蹲身下去,将他抱进怀里,身上才有了一丝温度。
但心依旧冰凉。
他该怎么办?
身前是他的爱人,天边是他的母亲。
这一刻,他理解了五年前江淮的感受。
太疼了......
不论选哪一个都是将他的心脏从胸腔里生生挖出来,连皮带肉放在红炭上炙烤。
他不能不管自己的母亲。
但他也知道,如果今天就这么走了,为了被温良玉捏在手里的至亲,他都会乖乖地同南栀结婚生子,同江淮再无可能。
就算不是南栀,也会有北栀,东栀,会有无数个女人等着和他结婚生子,继承家业。
温叹从江淮的怀抱里挣出来,滚烫的泪水淌在脸上。
他抬手轻轻抚在江淮的脸颊上,抽泣到快说不出话来。
“江、、江淮......”
江淮看到温叹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心想那该是绝望吧。
他的小孩儿现在该有多绝望。
江淮反手握住温叹摸他脸颊的手,鼻音颤颤应道:“你说......我听着。”
“江淮......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
江淮没听他说完,他知道温叹接下来要说什么。
但他不想听。
五年前的情景再一次上演,此时江淮比任何人都要理解温叹心底的绝望。
他用一个不带情欲的吻,堵住了温叹的双唇,抚慰着温叹崩溃的情绪。
待温叹呼吸渐渐平稳后,江淮同他额头相抵,鼻尖相碰。
在彼此呼吸的缠绕间,江淮低低沉沉说着:“十八台车,以后我每天都轮着开。三十五只手表,以后我每天都轮着戴。你喜欢老别墅的设计,那就放着不动,绝不翻新。手机、微信、房产、公司,我一个不换也一个不改。阿叹,以后你不论在哪儿,江淮永远会在你看得到的地方。就算将来死了,老江家的祖坟你去过,那里也会埋着江淮,你再也不会找不到江淮。阿叹......我爱你......”
温叹闭眼,嘴唇似有若无碰着江淮的双唇,一遍遍呢喃着听不清晰却字字如利刃一般扎在江淮心里的话,“对、、对不起......对不起......”
“妈的!” 许盐之蹭地站起来,嚎叫拿起手机就要打给温良玉,“老子找他拼了!”
站在不远处一直未说话的林横,紧走两步夺下了许盐之的手机,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别冲动,再等等。”
江淮松开温叹,吻在他的额间,“永远别和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任何事。阿叹,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你有多爱我。宝贝儿,别哭了。”
他将瘫软在地、不敢睁眼的温叹打横抱起来,“走吧,去机场。”
龙三几人红着眼睛替江淮打开车门。
今日本该是最美好的日子,他们十几个兄弟都穿着最好看的衣服来和大哥大嫂拍全家福,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场虐心虐肺的生生分离。
龙三恨得攥紧了拳头,在江淮把温叹抱进车里后,手狠狠地扒在门上,咬牙说道:“哥,只要你发话,兄弟们立马叫人去美国,把温良玉那老东西丢进海里。”
江淮面色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说着:“没有用的,走吧,去机场。”
龙三虽然愤愤不平,但自家老大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坐上了副驾。
江淮站在车边,回头看了林横一眼,“林医生,借你的人用用。”
林横没有开口,但眼神中似乎是默许。
许盐之恨铁不成钢,骂道:“江淮,你是男人吗?!你就这么送阿叹走?!你知道他回去会发生什么吗?!阿叹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你他妈**&*%*&%#——”
江淮伸手扯住许盐之的胳膊将人狠力塞进车里。
许盐之意图出来的时候,又被江淮的人摁了回去。
只听得到他在里面不停地叫骂声:“江淮!你不是人!*&&%#%”
林横在外面听着许盐之把江淮祖宗全都问候了一遍,嘴巴抿成一条线,最后实在听不下去的时候,看着江淮说道:“江先生,要不我还是跟着一起去吧。”
“那再好不过。” 江淮答应,心里似乎松了一口气。
果然,在林横上车后,许盐之即刻消声了。
江淮冲着手下挥了挥手,一行人全部上车待命。
他站在路边,掏出手机拨下了一个号码,几声之后对方接了起来。
江淮说道:“我这里有个特别的游戏,不仅有趣还可以见到你最想见的人,怎么样?要加入吗?”
四十分钟后,江淮的车队来到了机场。
江淮扶着温叹从车里走下来,没有多说什么,引着人径直走进了机场大厅贵宾休息室。
龙三拿着证件替温叹办好手续后,回到了江淮身边。
“哥,这是嫂子的证件和登机牌。”
江淮接过来塞进温叹的口袋里,将衣服的褶皱抚平,蹲在温叹身前,握住温叹的手,抬眸望着他的小孩儿,“想我的时候,记得看手机。”
他抬起手腕在温叹眼前晃了晃,“今天我带了这只。”
温叹眼睛红肿,瘪嘴没说话,所有的情愫都在四目相对间。
他表明了;
他看懂了。
江淮拉温叹起来,“走吧,你的未婚妻在前面等你。”
他们在快走到安检的时候,果然看到了他的未婚妻南栀。
江淮像一位老父亲一样,将温叹带到南栀身边,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苦笑说道:“是不是该祝你们二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南栀嘴角噙着不明的笑意,“那敢情好,江总,别忘了派红包,少了我可不收。”
江淮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忘不了,美丽的小姐开了口,要什么我都给——”
他俯身靠近南栀,悄悄补了句:“除了我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