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愣了一下，蹙起眉：“生气是因为这个？”
黎星苒娇声狡辩：“我哪有生气？我这是难受。”
季寒川闭了闭眼，高高悬着的心可算是平稳地落地，他重重吐口气，后退一步弯下腰用手撑着膝盖又喘两口气。
刚刚黎星苒不理他的时候，他真是心都快跳出来，从来没怕过任何事的他开始有了软肋。
季寒川当然也没生气，直起腰时把黎星苒搂怀里，无可奈何的哄道：“给买，想要多少都买，别难受了，成吗？”
黎星苒无声地抿起唇微笑，慢慢回抱住他，季寒川感受到她的乖巧，便将她抱更紧。
这一刻，他心里想的都是往后绝不惹她生气，多来几次他这条命都得英年早逝。
真经不起吓。
“你身上怎么那么冷？”黎星苒明知故问。
季寒川可不想说他被她一脸冷漠的模样吓出冷汗，“没什么，今天还出门吗？”
“不出去。”
“想干嘛？”
“唔…睡觉？”
她突然被季寒川打横抱起来送进房间。
黎星苒笑着搂住他脖子：“做什么啊？”
“等你睡着我再走。”
把人放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季寒川坐边上说：“闭眼睛。”
她很乖，闭上眼睛就不说话，后来偷偷睁开眼看他的时候发觉他正在浏览奢侈品网站给他买口红，还一本正经问客服色号，黎星苒翻过身笑了笑。
她果然还是坏啊，只想独占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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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蔚在侦探社等老半天没见到季寒川，只见到他身边不太爱说话的两个傻大个，大吉和大利。
“季寒川呢？”宋蔚往他们身后看了看。
大利说：“追黎小姐去了。”
吉祥忙跑过来：“怎么回事！？”
大吉忍不住回忆黎星苒当时的表情，默默为季寒川担心。
“黎小姐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怪怪的，社长追她去了。”
吉祥抱着脑袋：“完了完了，听月一定是听到我和宋蔚的谈话了。”
她抓住宋蔚的手，急不可待的拖着她往外走：“咱们赶紧去解释，要是害他们又分开，老大一定会宰了我的！”
宋蔚深思熟虑后也点点头。
大吉大利有事忙，没一块儿去，吉祥和宋蔚赶到黎星苒家时季寒川正从屋里出来，吉祥连忙跑上去：“老大，听月怎么样？”
季寒川淡声：“没事，别进去打扰她，刚哄睡着。”
……哄？哄睡？
宋蔚笑容凝固。
这绝对不像季寒川能做的事，他居然还会哄人？
吉祥立即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季寒川本就有事忙，也没询问太多就走向停车的地方，经过宋蔚的时候都没停下来看她一眼。
事实上从刚才到现在他都像把她当空气一样，宋蔚笑容僵得宛如雕塑，就这么看着季寒川越过自己而没有和自己打招呼。
难道半年不见他们已经陌生到这种程度，难道她在他心里就一点不重要？还是说故意用这个女朋友来气她？
在听到车子起火的声音后，宋蔚连忙回头追上去：“季寒川！”
季寒川从车窗里看出来一眼，有些想不起她是谁，刚还以为是吉祥的朋友，所以就没理会。
他想了想，没想起，淡漠地颌首后就开车离开。
吉祥走过来时听到宋蔚在出神的自言自语：“他一定还在怪我。”
“什么？”
宋蔚感伤地转过头，像是在擦眼泪，吉祥有点无语，装作试探的问：“蔚姐，你和老大……？”
宋蔚自嘲的笑了笑，说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意味深长的看看黎星苒的漂亮小屋，落寞的独自离开。
吉祥看着她背影心想，您戏可真多，不知道还真以为你和老大有一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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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星苒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家里没人，季寒川也没有回来，她手机里收到好几条他发来的信息。
他让她按时东西，他还在忙，可能得过段时间才回家。
黎星苒听到外面的雨声，窗户推开，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雨声更大，偶尔还吹着风。
因为是雨天，天色暗了下来。
她的房子在郊外，这地方一下午就容易起雾，远处白茫茫一片，隐约可以看见更远地方的山。
天空有断了线的雨慕在落，黎星苒转头，蓦然与穆梓沉深幽静默的双眸对视上。
原来他站在她家的屋檐下，像是来这里已经有段时间，因为头发和衣服看起来有些湿润。
“你怎么在这里？”黎星苒的嗓音比他刚刚淋到的雨和吹到的风更要冷。
他直勾勾盯着她不挪动分毫视线：“来看看你。”
“那看完了吗？”
穆梓沉心想，如果自己说看完了，她肯定会骂自己快滚。
在只能听她声音看她照片后的几天见到她真人，他感觉有些恍如隔世，竟然觉得她就算骂自己都是动听的，想到这里都会忍不住轻轻勾起唇。
“没有。”
“星苒，我想跟你聊聊。”
他几乎是渴望地看着她面容，这张脸每天梦里都见到，时而是他们从前的时光，时而是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每次他在梦里有多满足醒来面对空空如也的房间就有多空虚。
他以为黎星苒会拒绝，没想到她会把门打开：“可以。”
穆梓沉愣了下，颇有点惊讶和受宠若惊。
她侧过身体让穆梓沉进来，穆梓沉小心而缓慢的走进去。
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这个房子，却是第一次进屋。
屋里的色调是温暖的香草黄色，摆设都极为用心和温馨，家里有壁炉，还有一面墙是她画画的地方，上面挂着几副她已经完成的画，还有一面墙用来放盆栽，花朵们开放得艳丽多姿，墙两边有暖黄色的台灯开着，光线印在墙上，花瓣的影子被勾勒成天然的油画落在墙上。
穆梓沉还想多看看她住的地方时，黎星苒冷淡的声音唤回他神志：“你要说什么？”
她坐在茶几前，环抱着双臂看他。
穆梓沉走过去坐下，说：“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黎星苒其实已经猜到他会说这句话，她忽然问：“穆梓沉，你觉得我家怎么样？”
穆梓沉认真说：“很漂亮。”
黎星苒目光悠远的回忆：“可是刚开始它不是这样的，刚开始的时候这里冷极了，又黑又臭，停电，停水，到处都是蟑螂老鼠，还有蜘蛛网，下雪和下雨的时候家里会漏水，连床上都是湿润的，更别说盖的被子，它们到处都是补丁，白天如果不放进柜子里就会被老鼠咬坏。”
穆梓沉听得浑身震了震。
“刚搬来这里的时候我害怕极了，我长这么都没见过那么多老鼠和虫子，刚开始看到都会恶心想吐。”
“但是家里环境差一点我们都能忍的，最怕的是要债的人上门恐吓，我们家便只有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一家三口分别打几份工，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最后是我爸，跪在地上求别人别收那么高利息，我们家才勉强还完所有债务。”
穆梓沉面色惨白：“星苒……”
黎星苒笑着看向他：“穆梓沉，你小时候还没回穆家的时候一定尝过饿肚子的滋味吧，刚开始的几天没感觉，渐渐的，你会觉得空虚，腹部越来越空，看到那些在地上爬的畜牲竟然都会吞口水，你知道吗，我当初可是嫌它们恶心的。”
“别说了。”
穆梓沉嗓音抖动：“别说了好吗？”
他当然知道饿肚子的感受，他知道那种煎熬的感觉，却也无法想象黎星苒究竟是饿到了什么地步才会产生那种想法，他心疼，他是真的心疼。
黎星苒像是没听见，继续往下说：“我不止一次的想，这世界上不止是我这么难，比我难的人还很多，别人可以挺过来我为什么不可以？这个想法支撑我走过最难的时候，当我以为一切都在慢慢好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
她一阵轻笑，眼眶里含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忽然地看向穆梓沉，看到他毫无血色的脸，看到他同样发红泛着泪光的眼睛，轻声的问：“穆梓沉，你抱过尸体吗？”
穆梓沉的心忽然间被这句话碾碎。
“你抱过至亲父母的尸体吗？你知道尸体有多么冷，多么沉重吗？你没有！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的痛苦！你把我害成这样却来对我说重新开始，你难道可以让我父母复活吗！你难道可以让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穆梓沉慌乱地跪在她面前，他这段时间其实不仅在回味从前的美好，也在反省自己犯下的错误，他以为自己已经检讨得足够深刻，可原来还是不够。
他连忙握住她的双手，急切的说：“我会补偿你的！我一定会的，你相信我好不好？你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我……我可以做得比季寒川更好，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他像个失魂落魄的疯子：“你打我骂我，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从今以后我不会违背你，你别赶我走。”
良久……
“什么都不会违背我？”黎星苒忽然轻声诡异的问。
“是，绝不会。”
“你做够几件事，我就考虑给你一个机会。”
穆梓沉满心沉浸在黎星苒愿意给他机会的欢喜中，完全不考虑自己会承担怎样的后果斩钉截铁的道：“我答应！”
黎星苒冷笑：“第一件，你从我家三步一叩首，九步一磕头跪到我父母墓前！不准走小路，只能从最热闹的地方经过，我要让你被千人骂万人骂！我要你狼狈落魄的模样被所有人拍下来！我要你成为全城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