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忘了她的脸了,可是每次一想到她说,有个叫程憺的人会来接你,他早知这一切,可你不能恨他,你要知道这是父亲母亲必得经受的。
黑暗的牢房,母亲不舍看着我的眼神,便霎时出现在我脑海里,黯淡又坚定。
我想她,其实也不是常常想,只是我太闲了,就老是去想,离开牢房的时候,我手里掉下的那只布老虎。
现在它在哪里呢?有没有和母亲在一起。
但我也不知道母亲在哪里。
只知道程憺带我坐上马车,来到这个偏远却华美的府邸,许我锦衣玉食,许我奴婢成群,同时关上了大门。
我也成了他口中的阿织,被锁在雀笼里,十年间,不曾踏出过一步。
十五岁的时候,他执意要了我,于是我又成了他的外室。
我不喜欢做那些事情,但那不重要。
毕竟说了不喜欢也没有用,他不会因为我不喜欢而不去做。
他只会说,你以后会喜欢的。
但三年过去,我仍旧不喜欢。
三
我不思虑时间,日子便一天天地过。
而春日适合好眠。
但再见到程憺时,我是在院子里放风筝。
院子里四四方方,那风筝飞不高,本不是它的错,我却迁怒了它。
侍女跪了一地,我更觉烦躁。
于是落在程憺眼里便是,原本笑靥如花,欢欢喜喜拿着风筝转圈的我,在见到他后 ,却皱着眉把风筝扔到了地上。
不过他也不在意,他一向是不在乎这些的。
在他面前,喜怒无常便是我一贯的模样。
我也不在意他在不在意,扔下风筝,也不等他过来 ,自顾自地跑去坐在秋千上,却没人推我。
他似乎是轻笑了一声,踱步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我歪头躲开,他弯下腰看我,一双凤眼似笑非笑。
「看见我就这么不高兴?」
我用手捋了捋发丝,还是一样柔顺。我一向不爱梳妇人发髻,即便已不是未出阁的少女,却仍旧喜欢把头发披在肩上。
绝大多数时候,连发带都不用,长长的头发全散开来。
侍女说不合礼数,但程憺说由我去,她们便不再多话,由我去。
在这个笼子里,程憺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心里总觉得不快活,虽不喜欢又知道侍女实则无辜,所以总想着让程憺不快活一下。
「确实说不上什么高兴,」我转头看他,「还有,你弄乱了我的头发。」
他深深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良久,他直起身体,帮我推秋千。
我也不推辞,心里恶趣味地把他当成下人。
每次荡秋千侍女推得低,是怕我出了什么意外,她们担待不起。
程憺也推这么低,我嫌弃得不得了:「你推得这么低,是怕我掉下去接不住我?」
他闻言不语,却突然发力,把我推得高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