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浓原本放肆的动作顿住,把脸藏起来。
「乖的乖的……」
宋洹知她心虚,可她尚在安胎,自然也不会多计较什么,只不过是例行问话。
「里面的小人儿乖不乖?」
阿浓使劲儿点头,「小人儿也乖的!他最乖了!」小手却悄悄把自己肚腹护住。
心下暗叹一声,宋洹知道她是被吓着了。
这个孩子,本不该存于这世上,可他却偏偏来了。
发现的时候已经四个月了,宋洹无父无母,阿浓年少失怙,又不许家里有侍女,两人都不大懂得这些,还是雇来做饭的使婆注意到,阿浓最近口味变得厉害,请了郎中,才知她有了身孕。
宋洹从小在颍阳的济慈院长大,管事的人见他在读书上有一二天分,便一直供着他,这是对外的说辞。
无人知济慈院的背后立着程氏,他在程氏的荫蔽下求知问学,成了颍阳最负盛名的郎君,又经过郎选,一层一层地被推到了颍阳令的位置。
他是程氏最满意的作品之一。
气卓然,美姿言,通晓民生,能力出众,人人赞爱的颍阳令宋郎,这般优秀的一个郎君,若是为民请命,死在了齐帝的暴政之下,百姓们会如何心痛呢?
宋洹知道自己要走的是一条怎样的路,但他也的确是心甘情愿,虽千万人,吾往矣。
四代政昏,百姓贫苦,天下本就是有能者居之,他要做的,是做好颍阳令该做的事情,再在合适的时机血溅朝堂。
报程氏恩,是为义。
为百姓死,是为仁。
他早已把自己的人生计划得井然有序,不曾有娶妻生子的念头,既是孤身只影地来,也要无牵无挂地走。
可清心寡欲了三十年,却偏偏程氏给他送来了一个小娇娃,勾了他的神识,乱了他的心魄,叫他三十年来的自持力几近崩溃。
宋洹看着那小娇女在自己身边一日日长成,她眼睛里的痴黏愈明显,他心里的欲念也跟着愈紊乱,他想,是时候把她送走了。
她幸运地在覆族之祸中顽强地活了下来,既如此,余生合该得遇良人,相夫教子。
他见不到她,便能斩了这荒谬情结。
可就在他要把她送走的前一晚,那小狸奴机敏地察觉了,于是她轻盈地跳进书房,跳进那主人的怀里,求他怜惜。
宋洹看着她抱着自己的脖子,笨拙地引诱,水润的眼睛无意识地散出媚意,嗓间发出娇软的轻吟,唤他:「郎君……郎君爱我……」
他一张冷淡的脸,颈间却染上薄红,该推开她的,该把她远远送走,叫他再不生欲念。
可当那樊素口轻轻颤着贴上他薄唇,又伸出小舌顽皮试探,他所有的意志刹那瓦解。所有的事情开始失去控制,汹涌的情欲似拦不住的猛虎,只能任由爱念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