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母亲告诉她,德音,你要学会忍耐。
德音知道,母亲都是为自己好。
程氏是隐在黑夜中的庞然大物,即使曾经自断其臂,却反而更加强大可怖。
里面的人都是疯子,一群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疯子。
王氏与虎谋皮,已无路可退。
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在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呢哝,生出了见不得人的心思?
是了,是她二十岁时的那个拥抱,不过是普通的告别,她却为此战栗不已,几近眩晕。
小女郎冲过来,扑到自己的怀里,问她为什么突然要去外家省亲,一去还是两个月。
德音感受着怀里的柔软,只觉得呼吸都快停滞了,脸上布满红晕,呢哝第一次这般抱着她,却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感受。
看着小女郎不舍又难过,她按捺住自己的心绪,柔声安慰她,再等两个月,她就回来了。
那两个月,她日日想着呢哝,为自己有了这样的感情而感到羞耻和痛苦。
更为自己不是个郎君而愤怒。
若她是个男子,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娶她为妻,听她叫自己夫君。
可她不是,甚至自己都处于身不由己的境地。
这样的感情,简直是惊世骇俗,不能让别人知道,更不能让呢哝知道,不能让她……讨厌自己。
如此煎熬过两个月,终于踏上了回程的路。
德音心里又痛苦又快乐,即便知道感情难以控制,可她仍想再见着那个小女郎,守在她身边。
日夜兼程,回到家却被告知,再也没有裴氏了。
她只觉得错愕,当夜便一病不起。
不过两个月,便物是人非。
父亲问心有愧,裴氏的覆族之祸,他们不曾推波助澜,却也选择袖手旁观。
见她实在伤心憔悴,父亲才愿意告诉她,呢哝被远远送到了颍阳。
德音几乎快要喜极而泣,想要立刻去寻她,再看她一眼,可她忍住了。
是不能,也是不敢。
在她最痛苦的时候,自己竟远隔她千里,德音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去见她。
可一年后,呢哝却托颍阳令的人给她寄来了书信。
信中提到最多的,便是宋洹宋行川。
她的呢哝,也变成了阿浓。
宋行川,德音知道他,在京陵他也是久负盛名的郎君,是个极优秀的人,年近三十却仍未娶妻,依旧是年轻女郎们仰慕的对象。
字字句句里,全是呢哝对他的喜欢。
即便心里不甘又嫉妒,可她不得不承认,宋洹才是那个能与呢哝相伴一生的人。
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她,怎么能自私地叫她不爱上别人,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呢。
她的呢哝,娇痴又霸道,偏心得不讲道理,偶尔还任性地发小脾气,可她仍是一个可爱的女郎,连她揪衣角的小习惯都是那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