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圣上和兰鸿都瞪视向她,她面露委屈:“唉,容妾身把苦主请上来一叙。”
陶皇后拍了三下掌,嬷嬷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兰鸿见那人向染烟这里走过来跪下。从染烟的左侧走到了右侧,挡在了来人和染烟之间。
染烟转头看兰鸿,却看清了进来之人的面目,瞬间脸色煞白。来人虽衣着打扮与以前很有些差异,还是辨认的出来,正是那位意图调戏她,并从孟府索要她的范老爷。
他虽穿着打扮不错,但是依然是枯瘦如柴,留着几缕山羊胡,望过来的时候,三角眼还是那般令染烟毛骨悚然。
“低头!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吧。”带他进来的嬷嬷轻压了下范老爷的肩膀,他很快低下头,却有些发起抖来,“小,小……小人……”
陶皇后厌恶地看了眼范老爷,对进来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便提点他道:“你把卖身契拿出来,说说是怎么来的。”
范老爷把手里拿着的一张黄纸头抖抖索索地展开,结结巴巴地说:“是她,她爹,不,她原是孟府的奴才,孟老爷就把她卖……卖给,了我,我。”
范老爷说着,那个嬷嬷把他手里的纸,展开给陶皇后看看,又拿到兰鸿眼前。
染烟感觉瞬间如入冰窟,动弹不得。范老爷所说,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当年她之所以不顾一切逃出昌平镇,就是因为孟老爷,已经定下把她送给刚刚中举的范进士。
她心中发慌,已经忘了兰鸿给她另办身契的事,身形一晃,几乎站也要站不稳。
兰鸿在她身侧伸出手,微微扶在她背后,稳住了她,才对着面前的卖身契冷笑一声,说:“这身契看起来倒确是真的,只是,皇后娘娘恐怕找错了人。”
他直视着上座的陶皇后,眼里并不是恨意,却是蔑视,看得陶皇后心中一紧,只是瞧着面色惨白的染烟,她又弯了嘴角,说:“阿元,母后本想着成全你们,才去找这位小妇人的家人,好拿了八字全了礼。没想到……唉!阿元你可不能走了歪路!”
染烟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她虽不曾觊觎兰鸿身边的位子,但是兰鸿并不似别的男人,虽位高权重,府里却全无其他女人,连身边伺候的都多是年长的嬷嬷和姑姑,对她真的是一心一意。她就也渐渐生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贪心。却没想到,这个奢望,竟就铩羽在此。
兰鸿自然可以不管不顾,但是圣上更加不会同意不说,她也不忍心让兰鸿为了他,便成了“夺臣民妻妾”的太子。
染烟心中一团乱麻,兰鸿却往她身边又挪了挪,用手掌在她身后抚了抚,看她终于清醒了些,转头看过来,对着她笑笑,才含着未褪去的笑意,对圣上和陶皇后说:“本想着等圣上恩准,再请来染烟的家人。如今看来,却是不行了。”
他轻轻抚了抚染烟的后腰,以作安慰,才转身走到殿门口,叫了声“长生”,低声吩咐了些什么,又走了回来,对圣上说:“劳烦父皇久等些!”
说罢,也不管圣上和陶皇后的脸色如何,携了染烟,坐在了一旁的坐椅上。
殿中一时安静,陶皇后瞥了眼兰鸿和染烟,请皇上到后殿说话。染烟有些惶恐陶皇后要说什么,却见兰鸿嘴上很敷衍地说了声“儿臣恭送”,脸上却并无忧虑,反而因着他们的离去舒了口气。
兰鸿凑过来,压低声音对染烟说:“有没有被圣上吓到?”
染烟还没从方才的惊惶中走出来,木木没有回答。
兰鸿又笑着问:“这头乱认主人的畜生,可要我杀掉?”
这次的声音却比方才大了些,至少还跪在大殿中央的范老爷是听到了,本就畏畏缩缩的身体,更蜷缩成一团,几乎像是瘫在了地板上一般。
站在他身旁的嬷嬷拍了下他的肩膀,小声说:“你只要照实说,主子慈善,答应你的都会做到的。”
嬷嬷的声音极小,染烟只听清“照实”二字,兰鸿却说:“陶嬷嬷,你对我母后一片忠心,会有好报答的。”
“恐怕还要等上一等,要不要吃些点心垫垫肚子?”染烟还在琢磨他方才的问题,兰鸿却把她一双有些冰凉了的小手,全拽了过来攥住,轻轻抚摸着为她取暖。又问:“怎地这般冷,可要喝些姜糖水?”
染烟的手渐渐被他暖了过来,心也终于不再慌作一团,心中暗暗想,她是绝无可能跟范老爷走的,恐怕只能让兰鸿仗势欺人,从范老爷手里再买下她。若是圣上接受不了她做兰鸿的妻妾,那便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如今兰鸿初为太子,且圣上仍然正当盛时,若是为了自己违逆圣上的意思,恐怕不好。
只是兰鸿执拗,说不得还得她自己劝说一二。
但是,她如何真的愿意开口劝兰鸿另娶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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