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抽象太虚无飘渺了,她需要的是傻瓜版教程。
陆执:明白了,她是真的不懂。
他捏了捏鼻梁,斜睨着她:“剑招只能意会,画出来就成死招了,还怎么学?”
宁窈不服气地撅着嘴,转过身,莹玉一般白皙的手臂搭在椅背上,精致的下颌随意搁在手背上,眼神生动又娇俏,“可我学了也打不过你,不还是死招吗?你恃强凌弱,我不要学。”
她像是拿准了他的脾气,时而嗔怒,时而撒娇,越来越游刃有余。
陆执感觉像捧着只脆弱的琉璃杯盏,令他手足无措。
少女一双眼如湖水般澄澈,一丝情绪都藏不住,她掩嘴打了个哈欠,明显是困了。
“起来,你挑一把剑,先试一场,我看看你根基,”陆执若无其事地碰了碰她手臂,压下心头浮晕,顿了顿又说,“我让着你。”
是祸躲不过,宁窈见好就收,打就打。
总不见得他要把她打死。
在触动腕上手镯内侧符文后,上万之剑伴随着金色光芒,浮现在宁窈眼前。
她眼睛都要闪瞎了。
那画面悬浮在眼前,相当智能,她能触摸到实体,感受到剑身细密蜿蜒的纹路。
坐拥佳丽上万,挑老婆挑得停不下来。
“这支漂亮,就是颜色太金了,会显得皮肤黄。”
“这支猛男气质,可惜太重,我拿不动。”
“这支仙气飘飘,可惜不衬我今天的衣服。”
“这支跟我发型不配。”
“这支太锋利了,血气冲天,肯定会割到手……”
陆执等得不耐烦,他清了清嗓子,出其不意在宁窈脑袋上敲了两下,顺便把她睡翘起来那撮毛压平,“选哪把都一样,对你没差别。”
意思是反正都是个输呗。
宁窈轻哼了声,美少女就算是输,也要选一个漂亮的姿势。
这古板老男人怎么会懂?
她最后选了把轻巧灵俏的粉色剑,唰唰舞了几下,剑在空中瞬间挥出几道粉色光芒,转瞬既逝,完美戳中了她的少女心。
“就这个了。”宁窈说。
陆执看她一眼,淡声开口:“这支剑名夜星,看似灵巧实则难以驾驭,你确定要选这把?”
“不管,好看就行,不是你说没差别吗?”宁窈不冷不热地呛回来。
她如今火气是越发大了,眼睛一斜,嘴角一撇,半点委屈都受不得,活脱脱一个骄纵小公主。
陆执压下心头情绪,冷冷道:“待会儿伤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别废话,开始吧。”
话音落,宁窈脸色白了下,该死,她怎么把内心吐槽说出来了?
她后知后觉,昨天那种熟悉的焦躁感又来了,心突突地跳,一刻也不得宁静,嘴上也跟没把门似的。
她小心地觑了眼陆执,还好他没发火,不过这种有槽就吐的感觉也太爽了,要是以后都能这样该多痛快。
就是可能死得早。
她正在三心二意,忽然一阵凌厉剑风朝她面门袭来,宁窈大惊失色,反应过来却已避让不及,只见那道银光已逼至眼前,她却呆若木鸡,手脚冰凉,寸步都动不了。
陆执面沉如水,不动声色轻轻勾回,那银光猝然间下落,在地上砸出一声巨响,似一道惊雷。
“我都出剑了,你还没有拔剑,若我是敌人,一万次也不够你死的。”他冷声训斥。
宁窈自知理亏,刚才分心了,“哦”了一声,拔剑出鞘。
眼前一片粉芒,刹那间,对面又攻来了,陆执面色冰冷,身法奇快,剑光快到化为一线残影。
宁窈眼睛都花了,勉强提起剑,却发现这支剑不听使唤,反而有种相反的力量坠着向下。
她脑中闪过只言片语,难怪陆执刚才那么说,看来这剑确实有自己的想法。
陆执的身形翩若游龙,剑至眼前,势如冰雪破竹,凛冽如霜,快要刺中之时,剑尖轻轻一旋,忽然如银蛇一般行至宁窈身后,在她发髻处轻挑一下,簪环当啷落地,满头乌发随即散开。
始作俑者这才收回剑,慢条斯理捡起地上的碧玺东珠银簪,瞥她一眼:“你可以把这个想象成你的脑袋。”
“还给我!”宁窈涨红脸,上手欲夺。
簪子在他手中突然消失无形,“没收了,这是战利品。”
他还一脸理所当然的……宁窈恼羞成怒,脱口而出:“你,你犯规!你出招之前没有提醒我!”
陆执觉得好笑:“提醒你,还叫出招吗?”
“正人君子出招都应该提醒。”宁窈闷声闷气地,电视剧里都那么演的。
“哦,不好意思,我不是正人君子。”他嘴角一丝淡漠嘲讽的笑,极具反派特色。
宁窈摸了摸腮,大意了,竟忘了这祖宗是个反派。
她大约是受了打击,扔开不听话的剑,一屁股坐下,抱着膝盖,一派破罐破摔的颓废姿态。
“剑不听使唤,连你也欺负我,”她的语气生气又难过,“明知道我不会嘛。”
不会还这么理直气壮,陆执生平也只见过她一人了。他开口便想训斥,却见少女眼圈发红,赌气似的把剑往外扔,心下顿时了然。
他弯腰拾起夜星剑,抬手在剑柄轻轻擦过,微光乍现,那剑的气势即刻间弱下来。
“拿着,再来一次,这次你按照剑谱教的单独舞给我看。”
宁窈发完脾气,自知逃不过,叹着气站起来:“我不要用这个,我换一把。”
谁知陆执却沉下脸,语气都重了:“不能换,选了这把就是这把。”
这是怎么戳他肺管子了?宁窈一头雾水,“可它不听话,强扭的瓜不甜。”
陆执冷着脸把剑往她面前一戳,不容置喙道:“管你的,你都扭下来了,甜不甜都得吃了。”
被剑欺负又被人骂,宁窈心中好不委屈,心说陆执无聊,只让她选一把,还装腔作势地给她什么手镯法器,分明是糊弄人。
她一把夺过夜星剑,少女心碎成渣渣,带着一股气,哪里顾得上剑谱,张牙舞爪横七扭八地乱舞一通,一头长发乱成女鬼。
陆执:“……”
宁窈虽然毫无章法,舞着舞着却找到了某种乐趣,出一层细汗,心里那团火带来的灼烧感似有缓解。
就连这夜星剑都乖觉许多,不再跟她对着干。
宁窈心满意足,想来是她精湛的剑法收服了它,情不自禁得意地喊道:“陆执你看!我舞得怎么样?”
无人理会。
她一个不甚漂亮却极具画面冲击性的女鬼转身,脸上红扑扑地挂着笑,却见只见到陆执的绝情背影。
他的天青色衣袍被风吹得鼓起,宁窈喊了几声,他都置若罔闻。
不仅不停下,反有愈行愈远的趋势。
像是生怕走慢一点就要被她传染了。
宁窈:“……”大可不必如此现实吧。
……
一场舞剑匆匆结束,宁窈也不去追他,就等在原地生闷气,不过多时见到陆执回来,倒是一脸平静。
宁窈是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只知道这一会儿功夫,雷在她头上轰了不下百次,远处不时发出劈砍挑刺的声音,接着是大片竹林轰然倒地……
她觉得还是不问为好。
宁窈在椅子上坐正,努力做出乖巧的表情,“陆公子,我陪你练过了,把药给我吃吧。”
陆执挑眉:“这样就算练过?你连一招都接不住。”居然还一脸理所应当。
宁窈不甘心地咬唇,想了想,是有些理亏,遂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那些文字我根本看不懂,怎么能怪我……”
“那你想怎样?”陆执问。
她抬起头,满脸认真地问:“有带图的吗?把剑招画出来,我照着比划。”
“说了没有。”陆执语气加重。
宁窈盯着他,一瞬不瞬,表情固执里带着十足的委屈,胸中挥之不去的烦躁渐渐在血脉里滋长,她能感觉到,她越是动气,就越是难受。
没药吃,想舒服点,就得心平气和。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没药医。”她嘀咕几句,也不理陆执了,手臂搁到桌上,趴下就睡。
她想好了,反正练剑就这个水平,不可能让大魔头满意的,不出去就不出去吧,等到这厮血魔咒发作,还是要找她。
陆执在旁静静等了会儿,以为这娇气小公主很快会撒娇求饶,不料她一睡不起。
呼吸均匀,时不时发出几声小鼻音,像猫咪打呼噜。
足见她睡得有多香甜。
那一声声像猫爪,挠在他心窝上,又像一阵暖意融融的风,吹散他被她激出的郁气。
陆执走近,方才还冷若冰霜的脸悄然冰释,唇边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他解开外袍,那件衣服自动落在熟睡的少女身上,她没有一丝察觉。
须臾之间,风歇雷止,时间流速拉快,天边若有若无的太阳渐渐落下,一片黯淡的霞光之后,一轮圆月悄然升起。
光线昏暗中带一缕余光,像极了宁窈房里那盏明珠小夜灯。
陆执绕过宁窈,悄无声息取了案上一摞纸张,又拿起她随意搁下的笔,运用法术三两下将案上的墨迹擦净,连同她轻纱衣袖上沾染的。
他靠着一只竹子坐下,纸张自然的浮立在空中。
万事俱备,只待他将剑招画在纸上,陆执面容如月色清冷,看不出一丝情绪,只微微露出思索的表情。
片刻后,他便即有了想法。
宁窈基础薄弱,太凌厉的剑招不适合她,不妨从最基础的动作学起,还得让她学会如何运气……
白纸上很快有了画面,陆执面色镇定,下笔如有神,渐渐找到感觉。
他从未学过画画,原以为不太容易,落笔后却很快上手,他画了一张又一张,几乎停不下来。
想到待会儿宁窈醒来看到这些画,肯定特别惊讶,看她到时候还有什么理由好扯。
陆执心中微微得意,动作更快。
而这头,宁窈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伸着懒腰坐起来,扭了扭脖子,忽然发现天黑了。
她脑子懵了一下,不过说时间由他控制吗?怎么会天黑?
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在秘境内还是秘境外,宁窈起身茫然四顾,还以为被他扔下了,心里瞬时涌起无限酸楚。
“陆执……”宁窈喃喃自语,“你这个坏人,居然扔下我…… ”
“骂谁呢?”一道声音夹霜带雪,在她耳边凉凉地响起。
是陆执的声音!
宁窈惊喜地回过头,果然是他,垮着张臭脸,还是熟悉的配方。
骂人被逮到她却一点不害怕,仿佛被加了真话buff,大实话脱口而出:“我醒来看你不在,乌漆麻黑的,我肚子又饿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外头时间仅仅过去半个时辰,宁窈自打上路嘴巴就没停过,要说她饿了,陆执怎么也不信。
她就是嘴馋罢了。
“殿下整天只顾着吃,什么时候能练好剑,打算一辈子筑基了?”陆执半张脸陷入昏暗中,脸色越发深沉。
“筑基有什么不好,我又不想飞升成仙。”
陆执嘴角一扯,语气不悦:“既然不想飞升,当初为什么修道?”
宁窈大剌剌地说:“之前不是喜欢肖惟风,为了追他才入道一宗的呀,你忘了吗?”
被她漫不经心的语气一噎,陆执眼神冷了几分,扫到地上那件外袍,眼见心烦,索性一把火给烧了。
他没好气地把画好的剑谱扔她怀里:“好好看,这回看你还有什么理由。”
宁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眼中惊喜万分:“哇,真的有图画版的。”她就说嘛。
陆执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微动:“你看看怎么样。”
“我们陆公子辛苦找来的剑谱,那肯定……”宁窈翻开第一张,笑容卡在脸上,眼神先是迷惑,忽而发出一长串笑,“噗哈哈哈哈,这什么东西,这是人吗?画得好难看哈哈哈。”
画上那个身子扭曲,男女莫辨的小人五官模糊,只有一双眼睛画得最仔细,大大的,睫毛长而且根根分明,十分呆板地贴在眼皮上下,毫无美感不说,甚至有几分惊悚。
宁窈笑得停不下来,攀住陆执手臂:“我五岁的小表弟都比他画得好,笑死了。”
陆执咬紧后槽牙,面无表情地将她手指一根根掰开:“不好笑,我觉得画得很好。”
“不是吧,”宁窈难以置信地睁大眼,把那幅画贴到他面前,“哪有人长这样的?”
陆执乜她一眼:“你不就长这样吗?”
“……”宁窈樱唇微张,使劲眨了几下眼,感觉她和陆执之间,一定有一个人被雷劈了。
她垂着头,纳闷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乍现,心中一个不详的预感。
“这该不会……是你画的吧?”
陆执薄唇深抿,素来冷若冰霜的脸上头一次出现羞恼的表情。
他面上一片阴霾,迟疑片刻后,淡然道:“这种玩物丧志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我画的?”
作者有话说:
陆黛玉:画画好开心我简直是个小天才!(放飞自我,逐渐忘记反派人设)
被老婆笑话以后——
陆黛玉:……玩物丧志。(还是老老实实当反派算了)
我们黛玉真的好玻璃心哦
感谢在2021-07-08 20:29:01~2021-07-09 20:4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词酱文文静静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词酱文文静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